她沒空去學那些深閨怨婦哀聲歎氣,也沒空去想怎樣才能拉攏丈夫的心,更不願和花顏爭寵。
「你今天怎麼沒將醇香居的帳冊拿回來?是霍公子忘了給你嗎?」她剛看完桌上的一疊帳本,才抬起頭想活動筋骨,猛然想起還有一家店的帳冊沒看,轉身就向一旁正在打盹的靈娥問道。
靈娥揉了揉酸澀的眼。「哎喲!我的好小姐,你歇一歇行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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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行,你知道我沒將所有的帳冊看完,是怎麼也睡不著的,醇香居的帳冊呢?」步荊紅一點睡意也沒有。
「霍公子說出了些問題,他研究過後再讓我拿回來。」
「嗯……」步荊紅細細地推敲著,卻想不出醇香居會有什麼問題。「霍公子有說出了什麼事嗎?」
「沒有啊。」
「這就奇怪了……
她雖然和霍復華不甚熟悉,可是以往只要是兩家合作的生意出了狀況,他一定會通知她的啊……
「會有什麼事嗎……」步荊紅沉思了一會兒,「你明天一早再去霍莊一次,請霍公子撥空到醇香居一趟,我要親自去看看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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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易勳絕不是刻意要來到凝暉閣,而是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來的。
是什麼樣的女人,成親一個多月以來,不曾關心過自己的丈夫,任由他帶著花顏遊山玩水,而她則是成天埋首於一堆堆的帳冊中?
據他安排在步荊紅身邊的眼線回報,她不但明目張膽地管起了娘家的生意,甚至還管起王府內的事,而他那個沒大腦的爹居然就這樣放任她胡來。
更可恨的是,她竟然能將所有的事處理得妥妥當當,一點瑕疵都沒有,讓他挑不出一丁點錯來。
在外人眼中,他楚易勳是個只知風花雪月的貴族子弟,卻沒人知道那只是他的保護色。
這一個月來他帶著花顏,奢侈地包下一艘畫舫遊遍蘇州戀江,表面上他是個只知玩樂的貴族,其實暗地裡他卻是在為當今聖上做秘密的訪查。
步荊紅這樣奇特的女人,的確引起了他的注意,想見到她真面目的慾望狂襲著他,不知不覺地竟然就來到了凝暉閣。
才來到房門外,碰巧就聽見她交代靈娥去霍莊的事。
霍復華……他知道這個人是步家生意上的夥伴,許多棘手的事都是靠他幫步家化解。
這個人的確有兩下子,政商兩界都很吃得開,只要抬出霍莊的名號,很少人會不給面子。
步荊紅要見他?
「小姐,不早了耶……」靈娥又打了個呵欠。
「是該歇息了……」
步荊紅的話還沒說完,沒落閂的門倏地被推了開來。
「姑……姑爺?」靈娥一見來人,不禁愣住。
步荊紅焦急地在桌面上找著面紗,慶幸自己正背對著門。
「在找這個嗎?」他晃了晃手上的雪白面紗。
背對著他的步荊紅身子一僵,不用回頭也知道楚易勳手上拿著什麼。
她的心思全放在帳冊上,根本沒注意到面紗何時被風吹到了門邊。
「請你把面紗還給我……」
楚易勳的眼神極冷。「想要回它?」
「是的,請將面紗交給靈娥。」
「姑爺……」
靈娥伸過手想替步荊紅取回面紗,卻被他拒絕。
「你自己的東西,你自己來拿回去!」他有些不悅。
這女人已經不只一次用這種冷冰冰的態度對他了,這感覺……就好像她巴不得能遠離他似的……
這讓一向只有他拒絕人,沒被拒絕過的楚易勳非常不是滋味。
步荊紅一點也沒注意到他語氣中的不悅,慌亂不已的她只急著想遮住臉龐。
「既然夫君不想將面紗還給荊紅,那就算了,我想休息了,請夫君快回德湘齋吧……」她只想快快將他打發走。
「想趕我走嗎?」楚易勳故作遺憾地搖搖頭,「很可惜,我對我新婚妻子的長相實在好奇到了極點,所以今天要是沒見著你的真面目,我……」他故意不把話說完。
「你要怎樣?」
步荊紅緊張地絞扭袖子,有著不祥的預感。
「不怎麼樣,我只是打算今天要是沒看清楚你的樣子……就不回德湘齋了。」
「你、你這樣不是強人所難嗎?」步荊紅紅著臉低斥。
「一點也不覺得!」他笑得放肆。「做丈夫的夜宿自己妻子的房間,這樣又怎麼算是強人所難呢?」
「你不是已經有花顏了嗎?你大可去她那兒,我不會介意的。」
又是這樣的語氣!
不知怎地,他就是討厭她這種冷冰冰的態度。
「靈娥,你可以下去了。」
他睨了呆站在一旁的靈娥一眼。
「沒關係的姑爺,我還不困……」
「叫你下去沒聽見嗎?」他挑高眉頭。
「可是……」她不能走啊!她得保護她家小姐,看姑爺笑裡藏刀的模樣,萬一小姐被欺侮了怎麼辦?
「沒關係的靈娥,你先去睡吧。」
步荊紅暗自歎了口氣,雖然很希望靈娥能留下來幫她,但很明顯地楚易勳並不打算就這麼善罷甘休,讓靈娥留下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。
「喔……」雖然仍有些擔憂,可既然小姐都這麼說了,應該會沒事吧。「那靈娥先告退了。」
靈娥福了福身,才轉身走了出去。
等門關上了,楚易勳才開口:「真不愧是步家千金教出來的好婢女啊,就只有你才差遣得了她呢!」
步荊紅不理會他的挖苦,纖瘦的身子仍執意背對著他。
若說楚易勳和小時候有什麼地方相同,大概就是他高傲的個性吧。
「怎麼不說話了?舌頭給貓吃了?」
小心謹慎地掩飾心中的悵然,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:「咱們和平相處不好嗎?我只想要平靜的過日子。」
「看著我說話。」
「很抱歉……」
「看著我!」他突然衝上前來。
「不要!」她尖聲叫道。
楚易勳突如其來的舉動,讓毫無心理準備的步荊紅嚇了好大一跳,搗著臉就想逃。
楚易勳早就看穿了她的企圖,不費一點力氣就將她困在桌子與他中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