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這是強求。」
「強求也好,只要留住你,用什麼方法我都不在乎。」
他的態度一點也沒有軟化,才一天而已,他的堅持有增無減。無情心裡已有所覺,她不能再繼續留下來。
「在想什麼?」他的身子忽然傾近,臉龐離她不到一寸。
無情往後仰,拉開兩人的距離。
「想我是不是應該早些離開你。」她老實回答。
「為什麼?」意外地,他這次沒再以霸氣的結論做強調,反而很有興致與她聊天。
「如果我留下來,只是讓你的執念愈來愈深,這對你並不是件好事。」
「你又怎麼知道什麼事對我來說才是好的?」他反問,「如果我的好是需要你的付出、你的情、你的愛,你也會把情愛給我嗎?」
「你說遠了。」她不著痕跡地拉回話題。
「不,說遠的是你。」他坐到她身邊,窄窄的空間裡,兩人面對面,他的聲音近乎溫柔,「無情,對我動心並不是一件那麼難的事吧?」
她看著他,點點頭:「不難。」
「那麼,為什麼拒絕我?」很自然地,在她面前,他就只是一個「我」,一個希望她也會愛他的平凡男人。
她淺笑著搖搖頭:「我說過,情愛並非我所願。」她的心似乎隨著她的眼透過珠簾遙望向遠方。
「無情,」他不滿地以手挪回她的目光,「世間真的沒有什麼能留住你、能令你眷戀不捨的嗎?」
「是。」她再度點點頭,「你放棄吧。你是雄霸一方的水之王,而我只是雪山上的平凡女子。你是你。我是我,不應該相遇。」
「我不信。」他強綻笑容,「事實上我們已經相遇,沒有什麼該與不該。已經發生的事不會改變,我也不信無法令你改變心意。」
「為什麼你要這麼堅持呢?」她幾乎要歎息,「強迫我留下來、違背我的心意,又能帶給你什麼快樂?」
「有你在身邊就是一種快樂。」他以熾烈的眼光望著她,旺盛的意志無堅不摧,讓無情不知道該再說什麼。
從昨夜開始,他們就一直繞著同樣的問題轉來轉去,他一再重申決心,她也一再希望離去。難道……這也是她未了的塵緣嗎?
她不自覺地在心底推算自己的命運,然而暫失法力,讓她怎麼也推算不準。心口微微泛起的疼讓她想起自己的天劫。
「即使在你身邊的我並不快樂?」
「是。」他掩去因她坦白的拒絕再度湧起的挫折感。
雪無情沉默了。她可以再度開口反駁,但那證明不了什麼。她的感覺太過敏銳,無法不察覺到他眼裡因她而起的苦澀。
就在她搖搖頭想甩會混亂心思的同時,輦車也停了下來。滅天騎著馬就等在珠簾外。
「王上,祭典場地就在這裡,請下輦車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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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看完祭典場地與一切準備工作後已是申時末,在滅天的邀請下,水梵天與雪無情直接轉往西境王府。
「王上、雪姑娘,請上座。」滅天有禮地招呼道。
水梵天微一頷首,引著無情坐下。
滅天接著端起酒杯:「王上,這杯酒就讓臣弟先預祝您與雪姑娘能順利結成夫妻。」
「多謝。」梵天拿起酒杯一飲而盡,然而無情卻連動也不動。
「雪姑娘是嫌棄西境的酒,所以不喝嗎?」滅天望著她沉靜的面容,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和。
無情搖搖頭:「我不喝酒。」
「我代她干了。」梵天直接拿起她的酒再喝一杯,然後一臉縱容地笑道,「無情不會喝酒,你就別為難她了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滅天收回注視著她的目光,「王上。雪姑娘,臨時請廚師準備出這一桌菜,如果有什麼不周之處,希望兩位多包涵。」
水梵天笑道:「這麼豐盛的一桌菜,朕不覺得有什麼不周,相信無情也很高興才是。」桌子底下,他握住她的手緊了一下。
山珍海味、各式佳餚一應俱全,就算是御膳房的手藝也不過如此,看來到了西境,倒是令滅天更加自在了。
客套話過去,滅天招呼著兩人動筷。梵天不客氣地吃了起來,但是無情的臉色卻有些蒼白。
「怎麼了?」雖然是和滅天邊吃邊討論事情,但梵天還是注意到了無情始終未曾動過碗筷。
她搖搖頭低哺:「我不沾葷,恐怕要辜負王爺的一片好意了。」無情別開眼,不想再看桌上美味的肉餚。
「不沾葷食?!」滅天驚訝地望向她。
「是。」她望向在場的另外兩人,「不打擾你們用膳的興致,請恕無情失陪。」說完,她起身便奔出廳外。
「無情!」梵天站了起來。
滅天立刻開口:「王上,這是怎麼回事?」
梵天已無心逗留:「滅天,辜負你今晚的盛情,朕必須先離開。」擔心著她無情蒼白的面孔,他立刻追了出去。
滅天神情一凜,不明所以之餘也隨後跟了出去。
才奔出王府外,無情已經受不住,倚牆吐了起來。
「雪姑娘……」受命以保護雪無情為第一要務的末龍緊隨在後,卻無法理解現在發生的狀況。
無情根本無法說任何話,即使已經吐不出東西,一想到剛才的肉味,她還是乾嘔不停。
「無情!」水梵天才追了出來,空中正好劃過一道閃電。
水梵天與雪無情同時怔住。
「王上。」末龍也察覺到一絲詭異的氣氛。
水梵天一回神,攔腰便將無情抱了起來。
「立刻回行宮。」
滅天站在王府門口,將梵天焦急的神情看入眼底,只恭敬地目送著他們離開,然後開始估量起雪無情在水梵天心裡究竟佔有多少份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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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回到行宮,水梵天命人熬了清粥,強迫無情吃完,看她的臉色不再蒼白得嚇人,又餵她喝完藥,這才問出心裡的疑惑:「你從來沒有沾過葷食嗎?」她突來的狀況還真的嚇到他了。
「沒有。」她搖搖頭。
「雷電會跟著你的氣息而走,難道沒有期限嗎?還是往後會一直如此?」他的語氣裡不無擔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