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,事情在可為之時當為之,千萬別做會後悔莫及的蠢事!
她有力地反握住紫素的手掌。"這些年我最大的遺憾,就是沒能在關鍵的一刻擁有像桂絲一樣的勇氣,試著逃婚,於是我與霍齊失之交臂過一次,那是絕對痛不欲生的經驗。所以,為了你自己、為了他,趕快追上去,別讓他一個人走!"
黎若華的話語,漸漸擦亮了紫素黯淡的眼眸。
"別擔心家裡,也別擔心你爸的反應。"黎若華笑得既淒涼又無奈:"姑姑用你爸爸欠我的那一次人情替你全數抵償。"
是啊,追上去、追上去!一股滾滾熱潮湧上了她的心。紫素想起了丁桂絲、想起了唐茹湘,一個為情能單挑社會道德、一個為愛能情奔天涯,她們能有這樣的勇氣,為什麼她偏偏就不能?
紫素用力撕開膠布、拔出點滴針頭。就算腿虛軟無力她也要追上丁巖。
她絕不能讓鹹澀的海水沖淡他們的情牽;如果她的掌心真的拘不住這浮流的水泉,那她就隨著他一起漂流。他要讓她跟也可、不讓她跟也罷,反正她一定鐵了心賴著;他們飄到東也好,蕩到西也成,至少都會在一起!
不再分離的未來,這一次,她要出手去爭取!
拉開房門,心意堅決的黎紫素跨足狂奔。
※ ※ ※*
情懷歷亂,丁巖緊蹙著眉回到下榻的飯店為明日的日本行收拾行李。
"麻煩你,我是丁巖,要拿一九零三號房的鑰匙。"他出示證件,向大廳櫃檯的服務人員索取房門鑰匙。"還有,我預計明天退房。"
"丁先生,你有留言,有兩位朋友在偏廳等你,不見不散。"含笑的服務員告知他。
朋友?他在台灣還有什麼朋友?丁巖拎過鑰匙串,狐疑地往偏廳走去。
此時,偏廳正安靜著。
"嗨。"面對著偏廳門的紫璇一見丁巖來,遂站起身,揚手打聲招呼。
丁巖微微一頷首。
"打擾了,丁先生。"替紫璇查出丁巖所在的凌雲,風度還是往常般地優雅。
"有什麼事嗎?"雖心緒不寧,但丁巖仍維持著面上的平靜無波。
與其說前幾天才讓黎紫璇臭罵一頓,記憶猶新,還不如說他對五年前的她印象深刻,尤其是那句"先愛了再說吧"的煽惑言語,至今還在他的心裡低回不已。
"沒什麼大不了的事,既不是來布道、也懶得再給你這塊大木頭什麼指教。"幽了自己一默,紫璇的口氣還是跟以前一樣的狂傲、蠻纏。"想跟你談點事實。"
真實、事實,天底下的人,為何偏偏都選在今天跟他談"事實"?
心緒亂得可以,丁巖不置可否。他可以聽,但他不保證自己能照單全收。
"不必我大姐跟我訴苦什麼,我光從她的神色,就可以明白你又對她說了些什麼事。你又想走了是吧?"紫璇鼻尖幾項得高高的,極度任性的模樣。"你又打著為了她好的旗幟,想一走了之?你打算以後就跟以前一樣,偶爾打通電話回來給她當賞賜、當獎品是吧?"
紫璇的批判口氣引發他的惡感。
不!他從來沒把"偶爾"打通電話給紫素當作"賞賜"或"獎品"。每一次撥電話給紫素,都是因為思念到了極致、才敢宣洩一點點感情在電話中;敦促她找個好男人嫁了,也是為了要絕了自己的情念,不是把它當作鉤引紫素愈陷愈深的手段。
然而,為免更多後遺症,這次出走後,這些事都不會再發生了。他會狠狠地走、遠遠地走,永不再與紫素聯繫棗即使思念會蝕毀他的心,他亦在所不惜!
"先別急著下定論。本姑娘來,只是想告訴你幾件事。"紫璇狀似無心地撫摩著自己修整漂亮的指甲。
"是這樣的,這幾年你沒回國,我們搬了新家,也沒請你吃過遷居筵席。"
丁巖不解她何出此言,眉峰聚攏;凌雲恍若有所悟地微微一笑。
"不過,沒請你來,倒也沒差。反正我們黎家跟你有關係的就那一位棗我大姐黎紫素。"紫璇好整以暇、輕描淡寫地說道:"我們搬到一處全新的住宅,五大房三大廳加雙車位,說有多棒就有多棒。可是沒想到就是有人要留守在破破爛爛的老家,不管我爸怎麼勸、怎麼罵,她都不聽。"
丁巖的眉稍微微一跳。他聽出來了,紫璇說的可是紫素?
"說到這個人也真奇怪。她不但不搬走,還霸著老家的電話線路不放,明言誰都不可以打這支電話給她。她花了大把金錢,買了昂貴高級的電話答錄機,簡直可以媲美警政單位專用的器材,就為了錄下你的聲音。"
紫璇此番有備而來。她不指名道姓、卻意有所指的說法寒意颼颼,更要叫丁巖把她的字字句句記進心裡、讓他更酸更淒苦。"哈,你說這人傻不傻?"
丁巖這才真的是傻住了。
原來,這些年來,紫素是這樣珍視他的隻字片語,不忍錯過半字半句…
"還有呀,昨天這個傻子的上司到家裡來拜訪我爸,說她說什麼都不願外調、求取更高的發展。啊,你說她苦苦留守在台灣,將擺明著有往上陞遷的機會棄如敝屐,到底是為什麼、為了誰?"精乖的她逼問丁巖,不讓他有任何逃避的空間。"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,這個傻瓜就是我大姐。為了你,我大姐什麼都做得出來!"
丁巖僵化成一具石像。
要紫素為他犧牲青春歡笑、人生樂事,本是他極力避免的。然而,為何他極力避免的事,卻一一成真了呢?
這到底是為什麼?
"我不想再勸你任何事,我只希望你正視一個事實,那就是我大姐愛你,她真的愛上你了,所以現在你說為了她好、故而要離開她,都是可笑的侈言奢想!"紫璇嗤笑。
一旁的凌雲補充道:"紫素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,她的心早已定了,什麼補救之道都是為時已晚的對策,毫無效用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