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浮水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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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 頁

 

  又,大部分的時候,丁巖很冷漠,尤其是對女孩子。他十分體貼女生工作的負荷量,從不讓她們太勞累,但除此以外便什麼也沒有了;他從不跟女生打太多交道。

  "我聽一些前輩說,要是有人再歡上他,向他表白,那就慘了!肯定落個落花有意、流水無情的悲慘下場!"紫素還記得蘇虹霓是如何繪聲繪影地描述這一段,她又神秘又興奮地說道:"聽說丁巖會從此疏遠這個女生,看都不再看她一眼。"

  是這樣嗎?當時,紫素只覺得該警惕自己:自己要是對他真有什麼的話,什麼都別說。

  "哇!這豈不是既殘酷又浪漫?你想,丁巖是不是像小說裡的男主角一樣,曾經被哪個女人惡意欺騙過、拋棄過,所以從此斷了追愛索歡的念頭?"蘇虹霓愈說愈激動,幻想愈多。"呵,人家好想成為下一個釋放他熱情的女人哦,被他那強而有力的手臂抱在杯裡,一定很富挑戰性、很有趣!"

  老實說,認識蘇虹霓以來,紫素從來沒有一刻像當時那樣。覺得蘇虹霓殘忍得像個劊子手,把別人的感情世界當闖關遊戲來玩……

  "你要發呆到幾時?"怔楞中,一道低沉的嗓音奏然在她頭頂方向響起。

  紫素連忙抬起頭來,丁巖五官深刻而表情無味的臉龐就近在腿尺。

  啊,她居然在未來三個月的工作場合裡心不在焉!

  窘迫不安,加上與異性太過靠近的距離,讓紫素迅速羞紅了秀顏。儘管她心裡想多親近丁巖一些,但那完完全全指的是靈魂的距離現在丁巖的人靠得那麼近,不免讓自幼被規定少與男孩接觸的紫素心慌慌。

  她想試圖不著痕跡地拉開距離,但,慢了一步。

  丁巖比她更迅速地退開,或者該說是用力彈跳開,動作突幾極了!瞬間掠過他眼中的著惱與警戒令紫素微微一楞。比起她,更怕與異性接觸的人,反而是他!

  為什麼?千般疑問在紫素的心頭揚起。

  "我建議你,先到更衣室去換上制服。"丁巖沒有起伏地說道。

  "嗯,哦。"她慌慌張張地應著。發呆,一個小小的失誤,已經引發她後續的惶恐反應。

  "更衣室在走道盡頭;往右拐的地方,門口有標示。"丁巖低沉的嗓音中,彷彿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。

  紫素拎著她的小背包,急急更衣去。

  丁巖見她消失在門後,才釋然地脫出一口氣。

  黎紫素。他對她的印象好深刻!不是因為初識時她正逢危難,而是因為她什麼都不必做,只要站在那裡,以那雙澄澈逼人的眼眸望定他,他就會感覺被翻天覆地的力道撼動。

  感覺、感情,這些個看似虛幻的名詞並非單向的輸送,而是雙向的交流,他在她眼底看見了相同的震悸!這直擊而來的認知,敲響了他的心底最緊的警鐘。

  危險!

  由母親的真人實例,他從小便深刻體會到女人是何其脆弱的生物,經不起考驗,更熬不過感情與承諾的淬煉棗即使那只是不經意的小小誤會。他發過誓,若讓他嗅到不對勁的味道,他合在最短時間內與對方疏遠。

  以前向他告白過的女孩,也許是他未曾留上心,才釀成落花有意的局面。面對為時已晚的情形,他只有一種作法,就是鏟掉情根,不留餘地!

  傷,狠狠地痛過一次就好!女人沒有男人豐沛的精力與不止息的愈合力,決計捱不了一次次疾患發作的折磨。

  然而,黎紫素不同。只怕能以這種千鈞之力撞開他心房的女子,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!

  即使只見過兩回面、談不上生分熟捻,若言及"情"字,未免言之過早,但每回與黎紫素眼神交會的感覺總是驚天動地,彷彿有著什麼直通而來,教人不能不正視、不能不嚴陣防備。

  他永遠得切記:女人莫不是一朵朵嬌脆的花魂,及不上男人銅鑄鐵打般的精魄,感情的波浪一旦襲來,花魂捱不過,精魄卻可以僥倖錢存。這是生物法則;是不公平,卻也是血淋淋的現實。

  丁巖下了決心。是了,是這樣,冷然以對、公事公辦,一切就不會出錯。

  他滿意自己的結論,遂坐下來處理餐廳的各式營運單據。

  一陣輕巧的腳步聲由遠而近,紫素換上酒紅色制服的纖瘦身影在門口出現。

  她的裝束還不夠完全。中式餐廳的制服是一襲香艷酒紅、裙長稍短的改良式旗袍,外關罩著特殊設計的荷葉邊圍裙,看起來不但沒有不中不西的彆扭,反而融合得十分妥當。除此之外,針對長髮女員工,還有一根雕花的古典髮簪必須別在髮髻上。

  僅這身與以往迥異的艷色打扮,已經夠讓紫素著惱了;而蘇虹霓什麼都打點妥當,唯獨打工制服是直接塞到她手上去,好像怕她臨時反悔似的,連教都不教穿戴方法。

  這下可好了,她該怎麼辦?她不知道圍裙的帶子要怎麼綁、簪子該如何插上去,更重要的是,她不安極了!從在家與父親反抗,到進入餐廳,她的緊張一路上拚命累積,陌生的環境與未明的情況帶給她的衝擊比她原先設想到的更為猛烈。

  她想,她高估了自個兒的適應力。一直以來,她在學校與家裡都表現得落落大方、可圈可點,沒有事情足以難得倒她,是因為她早已熟悉了那些固定場景,走位走得順了,但餐廳是個迥然而異的全新環境,她從未綵排過,也不諳此道,該如何自處?

  紫素站在小辦公室門口,不知所措地望著丁巖看。他算行政人員,負責督導,不涉外場服務與廚房工事,所以穿得一襲白襯衫、黑長褲,看來挺撥俊逸,長髮在一條簡單髮帶緊束之下,依然狂放著浪人的魅力,彷彿隨時會踏浪而來,隨時要乘風而去。

  奇怪,一樣是長髮,她也有幾條類似的髮帶,為何偏偏營造不出相仿的感覺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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