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想見他。」醫生離開後,烙晴吃力地說著。
「想見江先生最後一面嗎?」歡晨撬起她,一如之前為她拭去身上所有血跡的溫柔。
「不是『最後一面』!」那麼強悍的男人不會死!他不曾食言的,所以承諾當她一輩子護衛的他更不可能死去!烙晴虛弱而堅定地說道:「我只是要去見他。」
只要召喚他,他會醒的;她太清楚,這些日子以來,他是多麼努力在使她快樂;他只怕來不及逗她開心了,又怎會違她所願?
他會醒的,一定會!
「烙晴姊……」歡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,醫生已經點明了他的狀況,不是嗎?「我找人安排。」唯今之計,也就只有讓她眼見為憑了。
唉,好好的一個宴會,怎會搞成這樣?
私立J醫院之所以成為貴族醫院,不但因為醫術精良,更重要的是,對於病患就醫數據的保護十分周到,非常貼合痛恨狗仔隊跟蹤的名人的需要。
雖然醫生宣佈江默痕已經去世,但他的遺體仍被送入一間極為隱秘的高級病房;跟隨帶路護士左彎右拐,經過重重關卡,歡晨撬扶著烙晴來到一扇門前。
這地點,附近已沒有任何醫護人員與患者走動,氣氛安靜。
「歡晨,請你先回去。」烙晴自己站直了身。「讓我們獨處一下。」
見她的神情虛弱卻堅定,歡晨也只好答應了。「哦……那好吧!」
護士與歡晨相偕離去後,烙晴深吸了一口氣,緩緩地打開門,病房內部的裝潢很豪華,不亞於五星級的飯店套房,但是正中央的大床上,卻是一副令人心碎的景象。
無情的白布覆蓋下,是她深深愛著的男人啊!
最可悲的是,直到今天,她才發現,原來她對於他不僅止於「喜歡」,而是失去了他、連呼吸都要跟著終止的「愛」,但她甚至沒有對他傾訴過一絲絲情意!
烙晴走了過去,舉起的每個腳步都像有千斤重,走得她全身虛軟;一到他身邊,她立刻軟弱地跪了下來;揭起白布,發誓絕不輕彈的眼淚便未語先流。
蒼白的唇、冰冷的頰、毫無生氣的臉龐,他的模樣推翻了她之前信誓旦旦說他不死的堅持!
「你騙我!你這可惡的壞蛋,居然欺騙我!」烙晴哭出聲來,動手不住地捶打他。「你說過會一輩子保護我,你說過喜歡我,原來那些話只是在哄我開心,你根本一點也做不到!」
原本的性格就像是一顆小炸彈,她的悲傷絕不是默默垂淚,反而以怒氣的方式宣洩出來,哭著痛罵他。
「最可惡的是,你讓我相信你!你讓我相信你跟其它護衛、其它男人是不同的,結果你居然……居然……」
她氣得重重伏在他的胸膛上,嚎啕大哭,心想:他既然……既然無情無義地「掛」了,她又何必「憐香惜玉」?是他先對她「不仁」的嘛,她當然也該以「不義」回報回去才對。
激烈的哭泣,使她沒有注意到身下的胸膛正緩慢而有規律地起伏著。
「你混帳、你壞蛋,你有膽以後八輩子投胎轉世都不要來認我!」又悲傷又生氣,她已經開始口不擇言。
「好痛……」這時,冰冷慘白的「屍體」開始說話了。「烙晴,妳能不能輕一點?」
「咦?」她困惑地睜開一隻眼睛,止住哭泣。「是你顯靈了嗎?」她壓根兒不怕怪力亂神,他活著時疼她寵她,就算死了也不至於害她吧?
倒是……他顯個什麼靈?現在才想到要說對不起?哼,太遲啦!
「我想,我可以不用顯靈,直接張開嘴巴說話就好。」他氣若游絲地說著。
確定貨真價實是他的聲音,她直起身子,瞪圓了眼睛,看到他的唇瓣動了動。
「你……默痕……你還活著!」她指著他的挺鼻,驚訝地大叫,鼻子眼睛全都紅通通,水澤也汪汪。「你怎麼還活著?」
聽聽,她責備得像是他不死是個錯似的!
「小聲一點。」他很困難地說著,雖然力氣不足,但話倒還說得完整。「這裡的隔音效果雖然好,但……凡事還是小心一些。」
烙晴傻住了。幹麼要小心?大難不死是要放鞭炮、吃豬腳麵線的耶!
「你在耍我嗎?」她的腦子開始清醒,那些被短暫遺忘的疑點又統統跑上心來,弄得她滿臉都是問號。不對勁,有些事真的很不對勁!
「咦?你醒啦?」房門一開,主治醫師走了進來,嘲弄地看著江默痕,像是跟他很熟似的。
「他」的手術帽摘掉了,搖曳著一頭金燦燦的秀髮;方才十分俊美的模樣,原來是因為她是個金髮美女的緣故。
「久仰大名,葉烙晴,默痕常跟我提起妳。」金髮美女熱情地伸出手要與她握。「妳長得很漂亮嘛,身材也不錯,嗯,還帶有一點東方女子的神秘氣息。」她大膽的視線瀏覽過她全身,看個仔仔細細。
她是誰?為什麼對她評頭論足?烙晴心裡一陣怪異。
不是她灑狗血的八點檔看太多了,她真的有種直覺--這個女人的名字叫「情敵」。
「等等,妳剛才不是說他已經……」她好不解,美女醫生剛才不是一副勸她節哀順變的樣子嗎?
而她現在看起來像跟江默痕串通好了似的,是來騙她眼淚的!
「對,我說『我們盡力了,但江先生傷勢太重,已經……』。」她雙手一攤,豐潤紅唇彎出了風情。「我點到為止,至於『已經』怎麼樣,是任妳想像的。」
亂講,她根本是在誤導她嘛!無法進入狀況的烙晴,還不能徹底消化江默痕死不死的訊息,見到這美女又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不過,女人的醋意是很直接的,她心裡已經有點泛酸了!
江默痕適時地介入。「這位是法伊亞,我的義姊兼夥伴。」
「噢!」看來他們情緣很深嘛,大概青梅竹馬,早就兩心相許了。
她臭臭的臉馬上就被他看出端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