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保鑣可以保護我不受別人的威脅,但誰來保護我不受保鑣的威脅?」她嘀嘀咕咕。「靠山山倒、靠人人跑,靠自己最好。」一直以來,她都是這樣告誡自己。
第一次,他沒有情緒起伏的心裡有了莞爾笑意。
「曾經遇過加害妳的保鑣?」挑起眉,淡淡問道。
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,但很快就消失。江默痕不禁懷疑,是什麼讓她必須將恐懼藏得如此迅速?她甚至不讓任何膽小懦弱的情緒出現。
「一次就夠受了!」到現在,夢魘還會不時糾纏她,只是她從不肯跟人說。
「怎麼回事?」有別於以往對待當事人的態度,他捨棄命令式的口吻,詢問中依稀聽得出一絲絲微不足道的關懷。
她很自然地接口了,也沒發現不對。「我八歲那年,家人請了保鑣護送我……」
「大小姐說得太小聲啦,俺聽不見!」耳背的榮伯忽然雷鳴般地抱怨出聲。
緊跟在後的是小琤兒懊惱地呻吟。「榮伯,你不要說話啦,會被大姊發現!」
樓梯間的一陣騷動,令烙晴驀然住口。
慢著,她在做什麼?怎麼不經大腦就吧話說出來了?
那個事件是傷痕,但她一直不讓所有的人知道她還為此恐懼;小心隱瞞多年,為什麼這人淡淡一問,她就洩了底?
這件事絕對不能說,她最想瞞住的手足都還躲在樓梯間偷聽呢 對那一隻耳朵豎得比另一隻更高的景象,她知道得很清楚,因為她以前都帶頭那樣做……
「那些都是陳年往事,多說無益,說了也不關你的事。」她臉色一凜。「我要聲明的只有兩點:第一,我很忙,忙得沒有時間去管那些阿三阿四;第二,我討厭護衛、保鑣、隨肩、跟班,我可以保護自己,你請回吧!」
正當她轉過身,想上樓找烙海算總帳時,江默痕淡淡地開口了。
「聽過『約賽尼兄弟』嗎?」她發表宣言的口氣是很勇敢,但她想知道,她到底是不怕死,還是不自量力。
「沒興趣去打聽。」忙都忙死了,哪有閒情聊八卦?
「妳的責任心很重?」幾天準備資料的工夫,他對她已有所瞭解。
「當然。」她可是大家的大姊呢!時時刻刻都提醒自己這一點,作個仔榜樣。
「妳最好把握時間,能做多少工作就快點做吧!」忠言逆耳,他說得語重心長。
「哦……好啊!」看著他冷肅的臉龐,她不確定地應著。
她是很勤快呀!對時間的掌握也是分秒必爭,簡直可以用「焚膏繼晷」來形容自己了;他的話博得了她的一點好感,畢竟難得遇上一個跟她有相同工作觀的人,真是可喜可賀啊……不過,他的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?
她忍不住要問。「為什麼這麼說?」
「因為……」他劃開沒有熱度的笑弧,嚇出她的冷顫。懂得問,代表她還有得救。「被約賽尼兄弟盯上,又拒絕了我的護衛,妳的時間有限了。」
喝--杏眸瞪大,葉烙晴猛然倒抽了一口氣!
第二章
他嚇到她,他真的嚇到她了!
清晨,坐在餐桌旁,面對著滿桌豐盛的早餐,烙晴的臉上有著前所未有的黑眼圈,委頓不振的模樣活像只沒睡好的趴趴熊。
她無力地攪動著黑咖啡,濃醇的香氣再也喚不醒她的活力。天知道那個光看就很懾人的酷男人上哪裡去了,撂下一番狠話要她小心生命,徒留她心驚膽跳。
就跟她那親親愛愛的手足一個樣嘛!光會嚇得她坐立難安,然後拍拍屁股走人--這算什麼?他有沒有職業道德?他是個護衛,不是預言家耶!怎能把話胡亂說一遍,弄得民心不安,才瀟灑地把場面交還給她?
不過,回頭想想,他消失也對啦,她向來反對保鑣進入她的生命中;如果他留下來,只會讓她氣得七竅生煙而已,他走,算他識相!
烙晴有些口不對心地想著。
「早安,大姊!」小琤兒背著裝滿教科書與零嘴的大包包,蹦跳進飯廳。「妳的臉色好差哦,沒事吧?」把背包往地上一放,她跳上椅子。
「當然沒事!」為了不讓家人操心,她死都要裝出很有元氣的樣子。
「昨晚睡得還好吧,大姊?」永遠一臉笑意的烙海也提著公文包上餐桌。
「很好很好。」她點頭如搗蒜,赤誠可昭日月啊,就怕他們不信。
「但妳昨天不是說過,要通宵工作?」露出悠閒笑意,烙海慢調斯理地拆她的台。「難道妳已經練就了可以不管工作、蒙頭大睡的工夫?」
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可能,烙晴是工作狂,工作狂欸!她只有卯起來辦公到額角閃金光的神力,要她丟下工作去睡覺,就像要她丟了命似的,不可能!
於是乎,琤兒狐疑地瞅著她。「大姊,妳不是說過做人要誠實嗎?」
「琤兒,請閉嘴。」她的眼刀飛向烙海,用力塞了個可頌到他嘴裡。「吃你的早餐吧!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。」她可不想讓他們知道,她煩惱得一夜不寧。
一道旋風般的身影從宅外刮了進來,大呼小叫。「榮伯,幫我準備兩人份的活力早餐。」
那是夜不歸營的烙威。自從和他的歡歡由哥兒們升級為愛侶之後,就常常夜宿歡歡家,一早再回府來提早餐,寵他的親密愛人寵上了天,家人對他這種行為早已見怪不怪。
一大早,葉宅就鬧烘烘;四個兄弟姊妹雖然都長大了,還是很愛鬥嘴。乒乒乓乓、叮叮噹噹,開始了朝氣蓬勃的一天
烙晴沒力氣擺出長姊威儀,指正他們「吃飯不說話,說話不吃飯」。她累得很,而且心事重重,有一口沒一口地嚼著香煎蛋卷;卻在忽然間發現不知何時,江默痕已站在客廳裡,從打通格局的另一側望著他們。
原來他沒走!
莫名的,她的心竟然安定下來,甚至打趣地想著,那抹高大魁梧的身影真好用,遇險時可以抬出來嚇人,還可以讓自己人看了保平安。 沒有人注意到他,烙晴有點想招呼他坐下來吃早餐--怎麼說他都是一客人啊,主人家吃吃喝喝,怎能忽略他那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