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才快馬奔上關京又回來,君設陽顯然沒有達到此行的目標。原本要瞭解雲澤為什麼膽小如鼠,皇上卻揮揮手,不肯多談。
事情已經過去太久,毋須再提——這種說法,讓他生疑。
事情真的過去了嗎?如果恐懼依然存在於雲澤心中,無論如何,他不會粉飾太平;就算一時找不到解決的法子,也不會。
「將軍,有件事,屬下不知道這不該報告。」燕石憂心地開口,從幾天前就是躊躇的模樣。
「說說看。」他面無表情。
「屬下聽聞好些巷議街談。」
「有用者,說;無用者,不必理會。」
衡量一會兒,燕石像是下定決心,嚷嚷出口。
「將軍,人們都在說,你將將軍府設在顥城,是個不智之舉!」
君設陽一語不發,只是情緒毫無起伏地看著燕石比手劃腳。
「八年前,你在擂台比武上勝過『那個人』,『那個人』心高氣做,從此隱居不出。如今,你把將軍府設在他隱居的地方,也許他積怨己深,迫不及待要來報仇。」
「技不如人,就該服輸。」他淡淡地說道,心裡已經浮現「那個人」的模樣。
陰險不馴的眼神、驕矜自滿的性格,一個出身不凡卻無法承擔失敗的男子。
他,是否會是近日翻擾府裡安寧的神秘高手?
君設陽的回應,令燕石感到挫敗。
「將軍,你說的是你的原則,但不是每個人都提得起,放得下。『那個人』出身權貴,幾乎一輩子都在當贏家;他輸不起!」
燕石不曉得,君設陽比任何人更明白「那個人」的個性與情況,兀自嘰嘰喳喳地說著:「雖然我知道,自從那一局比武後,他就跛了腳……但他還是有可能驅使別人來為他報仇啊!」
跛腿?是這樣嗎?君設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,下唇微微一勾。
燕石還在他身後努力喃念著,君設陽已經一腳跨入書樓,這時,眼前混亂的情況讓他硬立生地頓住步伐,全身僵硬。
「怎麼走著走著就停了呢……啊,雲澤公主!」
燕石大聲驚呼。
是的,雲澤公主!
玉琢般的人兒癱倒在地上,雙眸緊閉,在昏迷間柳眉也鎖得很緊,瓷器碎片與木屑扎刺劃得她傷痕處處、血跡斑斑。
書案上,被刻著一行字,那是只有內力深厚的人才能夠用手指辦到——
結清前債的時候到了!
「是他!」燕石戰慄地低聲說道,「他來了,他真的來了!」
然而,君設陽卻不為所動,彷彿視若無睹。
他的眼中只有一個小人兒,如炬的眼神在看到她的血跡時,變得冷寒極了。他迅速抱起雲澤,本該千頭萬緒、難以收拾,他卻只有一個刻不容緩的命令。
「去找大夫,快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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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著雲澤在昏迷中猶緊緊蹙起的雙眉,君設陽的心頭掠過一陣陣的不忍。
大夫說,可能受驚過度,她會沉睡好一陣子。
記起那雪嫩頸背上細微卻繁多的傷痕,他的雙眸猛然躍出兩把憤怒的火炬。
傷害她的人是誰?挑上她的理由,又是什麼?
他的眼神冷厲幾分,還沒有找出兇手,已經在心裡決定,任何傷害她的人.都要付出至死都心悸的代價!
這時,一雙白嫩玉掌扳住棲鳳閣的大門,只露出一雙溜溜亂轉的靈眸偷偷觀看;一見到他赫然在座,馬上學烏龜縮回去。
「進來。」君設陽淡然命令道。
動靜皆無,有人想在門外裝死。
「采凡。」他精準喚道,光是一瞬間,已經夠他把來人看清楚,「進來。」
采凡在門外偷偷跺著小腳,躊躇了半晌,才咬著唇進來。
看到雲澤依舊不省人事的模樣,她擔心極了。
本來以為,上了當的公主到書樓來,只是做做樣子而已,沒想到卻鬧出這些事。
她很不安,對雲澤公主有著深深的抱歉,當然也開始對她另眼相看,原來她真的很盡職地看守大哥交給她的書樓哩。
「你找我啊,大哥。」她垂下小臉,努力想裝出不干她事的模樣。
君設陽仔細審視著她,凌厲的冷眸已經看穿偽裝:「說。」
「說什麼?」
「讓你心虛的事。」他言簡意賅,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威勢。
聞言,采凡的菱嘴兒馬上嘟了起來。
好討厭,什麼事都瞞不過大哥的雙眼,他到底是如何練成這等眼力?
「我說了,你可不能生我的氣。」她先討饒、後招供,「是我叫雲澤公主到書樓來轉一圈。我騙她說,聽到書樓有動靜。」
「你明知有危險,故意要她來?」瞇緊寒眸,他的臉色冷酷無比。
即便是親手足,得知她可能傷害雲澤,他依然怒不可遏。
「不是不是,你誤會了!」大哥的目光像要殺人,好傷心!她看起來像那麼壞心的人嗎?「我只是在嚇唬她,我不喜歡你讓她自由出入書樓;但是.我不知道這裡有人潛入,這是巧合,只是巧合!」
君設陽沒有表情地看著她,目光有著深深的探究。
君家人不會說謊,至少不說惡意的謊言;「我相信你。」
采凡鬆了口氣:「那麼,你不會怪我,對不對?」她雙掌合十,希冀地說著。
「我只想早點把你嫁掉,眼不見為淨。」他淡淡說道,對於小妹有著深深的無力感。
「不行啊!」采凡嚇得花容失色,「你不可以用這種方式懲罰我,不知者無罪!」
「那,你該知道怎麼做。」對於擅長製造麻煩的采凡來說,「悔過」是她的另一項特殊專長。
「知道知道,我會對公主好一點,還會幫忙改善她在家中的地位,讓她受到更多尊重與愛戴。」小腦袋拚命點著,加重活中的可信度。
君設陽頷首,算是對她的「割地賠款」表示接受:「去吧。」
知道大哥暫時燒過她,采凡一溜煙地跑掉,生怕再留下來,會被他剝皮剁肉。
嗚嗚,大哥與公主的感情比她想像中激增得更快,瞧他剛才的眼色,她幾乎以為他會為了公主而痛宰她一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