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別再說了!」雲澤好激動,「這兩件事不可以混為一談!」這輩子,她最不想聽到的地名是穎城,最不想憶起的是那年夏天,因為……
「當然可以。護國大將軍不就像噬血的猛獸嗎?只要雪輝公主出馬,定能安撫他。」巧柔繼續輕柔地蠱惑著,「公主想想,這不是兩全其美嗎?既能讓雪輝公主得到好歸宿,又可以化去護國大將軍的戾氣.何樂而不為?」
「別再說了。」雲澤懷疑地望著她,「巧柔,你最近變得好奇怪。」
巧柔心中一凜:「哪裡奇怪?」
「好像想左右我做什麼似的。」不像以前的巧柔,總是溫馴甜美。現在的她,甚至在某些時候,瞥向她的眼神會帶著輕蔑與嫉恨。巧柔不該對她有這些負面情緒啊,她們一向交好,會不會是她太敏感了?
「有嗎?」巧柔不自覺地撫著側臉,像想按緊什麼——或許是張精緻的面具吧,「可能是我太為公主擔憂了,不由得口氣緊張了些。」
「是嗎?」巧柔從小服侍她到大,兩人情同姐妹,但總覺得最近的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,和過往截然不同。「這件事就別談了,永遠、永遠都不許提起。」
雖然她坦承有一點心動,但仍篤定說著,怎麼也不願意設計妹妹。
只是……命運的輪盤一旦開始轉動,就再也停不下來。雲澤怎麼也沒想到,早已有人針對她的弱點,布下了天羅地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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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了,雲澤的氣色也一天比一天美。
思潮翻滾著,有時候她會荒謬地想,找人代嫁是個不錯的點子;雖然沒有說出來,但眼神已經出賣了她。
但也有更多時候,她狠狠責備自己該被詛咒的想法。
巧柔把一切看在眼裡,在黑暗中冷笑。這場婚禮是個精心策劃的陰謀,她將迷藥帶在身上,準備先下手為強。公主的心意搖擺不定,她得做些事,好讓情勢無可挽回。
大婚前一晚,巧柔悄悄潛到瑩雪宮,用浸過了迷魂藥的手絹迷倒了雪輝公主,然後將她帶回流雲宮。
「巧柔,你……」雲澤見了大驚失色,卻喚不醒睡得正沉的雪輝。
「請公主不要辜負巧柔的心意,你逃婚吧。」巧柔跪在地上,步步進逼。
事情就照她所堅持的那樣,雪輝公主被藏在無人的院落裡,雲澤則忐忑不安地熬過一個夜晚。翌日清晨,她盛裝地在慈寧宮拜別父王后,即將啟程,關鍵時刻也一步步逼近。
她猶豫著,顫抖著,不時想要揭穿秘密的一切,卻總是被巧柔打斷。
上了花轎,走沒多遠,雲澤困難地向轎夫撤謊:「我想起一事未辦,去去就來人來!」
於是,送嫁隊伍便候在宮道上。巧柔拖著她跑進雪輝公主藏身的院落,半逼半哄著要雲澤褪去嫁衣,偽裝成宮女,並將雪輝打扮成「公主新娘」,並將她送上花轎。
「公主,你快到瑩雪宮去扮成雪輝公主,巧柔會乘機脫隊。」她垂下的眼簾覆蓋了陰謀得逞的快意,明知雲澤後悔,卻不為所動。「來不及反悔了,公主。保重!」
「剛才是怎麼回事?一陣達達馬蹄聲後,威武的聲音凌空響起,直劈向正在話別的巧柔與雲澤。
是……護國大將軍?!雲澤低垂螓首,不敢看近在眼前的男子--她的夫婿。「稟將軍,只是小事,不足掛心。」她力持鎮定道,等著被痛罵手腳太慢。
「公主已經安頓在花轎裡,不會再出問題了吧?」君設陽皺起眉,似是不耐。
他沒發怒?
雲澤一愕。巧柔口中的他,為了統御精良的部隊,向來不講情理,見人就斥。
「保證不會,巧柔這就隨行出去。」巧柔一福,拔腿就跑,還不忘給她一個不許輕舉妄動的警示眼神。
她跑了!雲浮驚愕地抬頭望著奔開的身影,視線正好與君設陽對個正著。
啊,想都不曾想過,酷嗜殺人的男子竟是這麼……麼好看!堅毅方正的面孔、威儀如墨的濃眉,英氣流轉在眉間,他甚至高大威猛得難以想像!
這就是一一父王指給她的夫君?
不知為何,她的心兒猛烈地撞擊了胸膛一下。
君設陽感覺亦然。眼前這「宮女」美麗的容貌和微微顫抖的模樣,奇異地令他心動。他可笑地牽動唇角,這是他的大婚之日,而他竟對另一個女人產生興趣!
他壓根兒想不到這才是該過門的妻子,毅然錯開視線,雙腳一夾馬腹,衝到隊伍的正前方。
結束了!一見瞞過了他,雲澤幾乎軟倒在地上,不知道該喜或該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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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踵而來的事實證明,喜顏將永遠淡出她的生命。
每一天,她待在瑩雪宮裡,小心翼翼地假扮雪輝,備受良心的苛責。
不久後,送嫁隊伍被劫,雪輝生死未卜,她在錦彼裡哭得死去活來也無濟於事。
接著,代嫁之計揭穿,父王震怒,無法饒恕她,即便雪輝平安歸來、即便雪輝因緣際會地得到好歸宿、即便眾人都跪地為她說項……
三個月後,她的命運依然依循原軌,被送往將軍府,開始禍福難測的未來——
第一章
三個月後——
一條崎嶇的狹道在兩座山壁間不斷向前延展,巨石與碎礫覆蓋了路面,頂上的烈陽曝曬著。放眼望去,灰撲撲的路面只讓人感覺乾熱而已。
荒山之間,罕見人跡。此時一乘小轎被四個腳不沾塵的橋夫抬著,迅速走過;在這種地方,連同領路與隨扈只有七個人的行旅,堪稱十分冒險。
誰也不知道,什麼時候會冒出剽悍的山賊。不過,見這些人老神在在的模樣,又像是有誰在暗中保護著。
最前頭領路的人,只顧著計數腳下的步子,每行一千步,就朝空射出一箭。
原來那一箭是暗號,真有人在前後護衛著;看來,這轎中人的身份非但嬌貴,更曝不得光!
厚棉布裁成的轎簾將小轎蓋得密密實實,透不得一點光線。隱約間,只聽到有人在裡頭虛弱地呻吟,乾嘔聲像要把五臟六腑全吐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