嵐兒沒法兒依他。這個節骨眼上怎麼能說停就停?療寧曲未了便罷吹,肯定是會重挫司將淳的!
司將淳見她不聽勸,心一橫,陡然下令。「把她的簫兒搶下來!」若非無策,他絕不會要人奪嵐兒的貼身武器,他心知那對她有多麼重要。
「沒問題,看我厲害!」青史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蘊勁於掌,朝她躍去。
嵐兒躲也沒躲,就任由他的手刀劈上玉臂,然後忍著筋麻骨疼,乘著青史賢愕然呆住的時候,勉勉強強地翻身上了屋樑。
可那陡然一震的力道,已讓她的臉色更形慘灰,動作也不如往常矯捷!
司將淳知道那代表什麼。
嵐兒的內息已亂、內力已減,再遇上青史賢以勁道相逼,而她又只顧著吹蕭療治他,不肯避開;在重擊之後,她的內傷當然便更嚴重了!
「青史賢!」他怒極大吼。「我要你奪下她的簫,你傷害她做什麼?」見嵐兒受那一掌,他簡直心如刀割。
「對不起、對不起嘛!」他以為劈了嵐兒的玉手,她就會痛得摔下了簫兒,正常人的反應不都是這樣嗎?青史賢被他吼得肝膽俱裂。「我哪知道她躲都不躲?」幸好他原只想嚇唬她,用的力道不大。
司將淳幾乎是束手無策地瞪住了專心—致的嵐兒。她任由被青史賢劈傷也要吹完曲兒、以內力救治他的強烈決心,深深地撼動了他。他終於知道,嵐兒是不會輕易打消念頭的!
天知道,她還要這樣自我摧殘多久?或許她可以全無保留地奉獻自己,但那不等於他可以無動於衷地見她香消玉散!
唯今之計,只有使出最殘忍的殺手鋼,迫嵐兒停止吹簫了!
司將淳心念疾動,計上心來。
他震怒的神色驀然一改,流露出惡意的冷笑說道,「嵐兒,你要傾盡全力救我是可以,不過你得先想一想,這樣做到底值不值?」
他的態度變化太快、太激烈,幾乎讓嵐兒為之—愕,但她還是眉眼低低地吹著記憶中的簫曲,盡可能不去理會其他的事,包括司將淳。
此刻,司將淳的眼色變得極其陰邪,彷彿正冷酷地算計著她。「你以為我真的對你好嗎?你有沒有想過.那些施給你的恩情,根有可能只是我打發無聊時光的小把戲而已?」
「將淳兄,你……」青史賢的腦筋簡直糊成一缸漿糊,他們在打什麼啞謎?為什麼他都聽不懂?
打發無聊時光的……小把戲?嵐兒慌了一下,纖指險些錯按一孔。
她告訴自己,無論如何,都要認真地將療寧曲吹對、吹完,早些解除司將淳身上的苦痛才是正事,別去管額外的事,免得不慎傷了他。
但是,另一方面,她又隱隱約約地察覺到,他那殘酷的神色、極惡的口氣,都像是要說出什麼重大的事兒,嵐兒忍不住分了神去聽。
司將淳暗付,知道嵐兒其實是心疼他、眷戀他,看不得他嘗受一點點的苦楚,所以凝神吹蕭地救他;然而,他也看不得嵐兒為了他,變成一具破敗的布娃娃。
事到如今,為了不讓嵐兒繼續自殘,他只好用盡一切手段,逼她放下手上的簫兒——縱使他即將出口的話語,會狠狠地鞭苔嵐兒柔敏細緻的芳心,然心傷總是好過送斷芳魂!
「想當初,我之所以會回相思林去找你,救你解危只不過是看你特別。我有沒有說過,你冷冰冰的樣子很有趣?我一直在想,這樣的女子調戲起來,不知是怎樣有趣好玩的滋味兒。」司將淳言笑晏晏,神情中很邪氣。
調戲?嵐兒的心兒重擊丁胸骨一下,惹得她發疼。
司將淳無謂地伸出骨節分明的左掌,悠然審視著。
「畢竟我是京城裡有名的將爺,姑娘家看到我總是要投懷送抱的。那些個不知矜持的少女,我玩都玩膩了,所以想試試看,我的魅力對冷情的你,到底有沒有用?」
嵐兒的指尖已在輕顫。自相識以來,司將淳的每句話,她都是深信不疑的,此時,她該信了他令人匪夷所思的話嗎?
「嵐兒,你告訴我,有用嗎?你受了我的吸引了嗎?」司將淳睬著嵐兒,眼中已溫存不再,有的僅是冷酷的嘲弄與玩味而己。「如果你不是那麼美麗又冷漠,引起了我的興趣,只怕我連看都不看你一眼哩,哪兒還會救你解危?」
真的嗎?這是真的嗎?司將淳現在所說的話,都是千真萬確的嗎?
嵐兒將信將疑、舉棋不定,芳心被撕扯著,已然六神無主。
「嵐兒,被我當作玩具似地玩弄著,有趣嗎?知道了這樣的實情,你還想無怨無悔地報答我的「恩惠」嗎?」司將淳其實氣息仍虛,但為了嵐兒著想,仍不遺餘力地說著傷她至深的話語,逼她退卻。
雖然不想分岔心神,但一種屈辱的感覺卻緩緩地升了上來。
嵐兒只差幾個小節,就可以吹完療寧曲,她好努力、好努力地想要達成;按理說,她只要準確無誤地吹完,司將淳應該會復原至少一半氣力才對。
但是,在這受到司將淳的話語影響,而致心緒紛亂之時,她又連連吹錯了幾個音,司將淳馬上氣血翻湧痛苦嘔出一大口血。
「哇!司將淳,你怎麼吐血了?」青史賢見司將淳拚命阻止嵐兒吹蕭,此時又彷彿受了深重內傷似地吐了血,他當下自行演繹成——嵐兒在傷害司將淳,遂義憤填膺地幫腔道:「對呀,司將淳根本就不喜歡你:他把你找回來的目的,就是為了要利用你、玩弄你而已,這我可以為他作證!」
青史賢自他們相識時,便已在場,如今得到他的證實,駭然的嵐兒已不得不接受了這個明擺眼前的「事實」。
雖然受辱的感覺緊固地盤上她的心,讓嵐兒極想不顧一切地丟了簫兒就跑,但她還是強撐到最後,憑著對司將淳的最後愛戀,七零八落地把曲兒吹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