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這……」點點有些無助地仰望雲晨風,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狀況。
「阿邦的熱心腸你是見過的,他就是這種個性,別擔心。」雲晨風伸手拂開她頰上的髮絲,嘴角露出一記令人安心的淺笑。
他知道她心頭的不安,也瞭解她對人群的恐懼,但這只是她跨出過去的第一步,他相信,只要時間一久,她多跟「人」有所接觸,自然就不會再如此怯懼了。
況且,既然已決定帶她在身邊,他就不會允許有人傷害她。
「我說點點姑娘,這裡頭到底是什麼東西?透露一下嘛!」許延邦提著包袱,猶不死心地追問,臉上寫滿好奇。
「那是點點最重要的東西!你好好拿著就是。」回過身,雲晨風以保護者的姿態替點點回答。
許廷邦捧著包袱,心裡更加好奇得緊。「是什麼樣重要的東西?」他心直口快地問道。
「你呀,拿個行李哪來那麼多廢話!」余默走上前,習慣性的又以煙管敲了許廷邦的後腦勺一記,算是制止他不識相的追問。
「喂喂,你幹麼又打我?」許廷邦吼叫著瞪向余默。
「就是看不慣你那一臉慇勤樣。」余默故意糗道,跟著自己也上前面對點點,現出一抹「慇勤」的笑容。「我是余默,你還記得我吧?」
「嗯。」點點怯怯地回應。她雖然才和余默見過兩、三次面,但她知道有關娘的後事他也幫了不少忙。
「你以後可以和其它人一樣,叫我『余大』。」余默親切道,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隱約可見。
此時,許廷邦不甘示弱地反駁道:「喂喂,你說我,你自己還不是一個樣兒。」
嘖,笑得比他還噁心,根本活像是要誘拐良家婦女的中年色老頭嘛!
「我能做的不代表你也可以,你乖乖拿著行李就是。」余默倚老賣老地說道,順手又要往阿邦頭上敲去。
幸虧這回許廷邦已有心理準備,早機靈地閃過突襲。「嘿,沒打到。」他得意地賊笑。
余默不慌不忙地揚了揚嘴角,突然,又一個抬手打算襲擊阿邦時,點點出人意料地欄上前,輕顫道:「對不起……包袱……我可以自己拿……請您……別再打他了……」
什麼?余默和許廷邦一打一跑的動作同時停住,兩人皆露出一抹訝異的表情。
「這……阿邦只是要幫我……」點點鼓起勇氣向雲晨風求情道。「可不可以不要『處罰』他了……」
「處罰?」雲晨風輕佻眉梢,似笑非笑。他拍拍她纖細的肩膀,安撫道:「這不是什麼處罰,他們倆常常這樣打來鬧去,不要緊的。」
「就是,我不是真的要打他的,是不是啊?阿邦!」
面對點點單純而認真的反應,余默一時也不忍讓她再「憂心」下去,只好收起揶揄人的習慣,朝許廷邦眨眼示意。
「是啦是啦!我們只是打著好玩的。」許延邦迭聲配合澄清,他壓根兒也沒料到點點會單純得看不出他們是一群「好兄弟」——她甚至還替他求情呢!
真是太令人感動了,不是嗎?許廷邦思忖道,至少,每每余默在「欺負」他時,也不見船上哪個兄弟開口替他說話過,他們不聯手捉弄他就謝天拜地嘍!
「打著好玩?」點點困惑地看看余默,又看看許廷邦,她從來沒聽過打人還分真的、假的,況且,打人就是打人,怎會有打著好玩的呢?她不懂!
還有,余默看起來並不像壞人,他又為什麼要常常打著阿邦玩呢?這樣阿邦不是很可憐嗎?思及此,點點不禁開始同情許廷邦的處境。
「真的沒事嗎?但……看起來好像很痛呢!」她不放心地細聲問道。
倏地,甲板上假裝幹活的眾兄弟裡,突然有人插進一句:「沒關係,阿邦有鐵頭功,越敲越耐用。」
話出,立刻引來一陣訕笑。而點點似乎沒料到其它人會突然「回應」她的話,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。
「你別理那些人,他們就是嘴壞。」許廷邦撇唇噴氣,儼然是第二保護人的姿態。「倒是你,應該快進船艙休息,以免又著涼了。」
「唷——有小美人求情,人也變得有『魄力』嘍!」有人開始怪叫起哄。
「少囉嗦!」許廷邦啐道。
點點身世特殊又不懂人情世故,很容易被人欺負,所以打從點點站出來為他求情的剎那,他便已在心中立誓,他絕對會和雲大哥一樣保護她包括杜絕一切言語上的「騷擾」。
可就在許延邦拚死力抗其它「勢力」時,雲晨風早帶著點點轉身朝船艙的方向而去,遠離舌戰區的炮火。
「他們……真的沒事嗎?」點點忍不住回頭張望,他們聽起來像是在吵架。
「他們是越吵感情越好。」雲晨風伸手撫順她迎風飛揚的髮絲,露齒朗笑,心情看來頗為愉悅。
「越吵……感情越好?」點點喃喃咀嚼著這句話。
她確實不能想像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,但或許,這一船子人真有她所不瞭解的生活方式,而那,正是她未來所會接觸到的。
「放心,你以後就會習慣了。」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一般,雲晨風柔聲說道,並揚手提醒拿著包袱的許廷邦跟上他們的腳步。
事實上,他很高興點點為阿邦說情,那代表她會開始注意並關心旁人的事情;對她而言——這算是一個重生的開始吧!
第四章
倚枕床畔,點點始終無法合眼休息。
很難相信自己已經踏上大船,離開了安平鎮。這一切,恍若是一場夢——一場醒來便會頓失所有的夢。
從未興起想要擁有什麼的念頭,可此時,她卻私心地想要留住這片刻的好……
這算不算是一種非分的冀望呢?
輕輕挪身側躺,點點的視線緩緩在不算大的艙房裡流轉——這原本該是雲晨風的房吧!但他卻讓給了她,並堅持她必須好好休養補眠。
事實上,她已病癒泰半,只是今晨起了個早,在登船前到娘墳上和娘話別許久,所以感覺有些疲倦罷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