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噓——」
一聽鄭得兄毫無忌憚地大放厥詞,眾人忍不住齊聲制止。
「小聲點,大哥正在隔壁廂房談事情呢!你是不是嫌他的臉繃得還不夠嚇人,非要說得人盡皆知?」鄭得弟低聲提醒他那口沒遮攔的親生胞兄。
「可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我實在憋不住了,不如我們直接找上那個女的,查一查她的來歷……」鄭得兄「急中生智」道,卻反而惹來眾多白眼。
「去,難道昨天蔡掌櫃講得還不夠詳細嗎?」鄭得弟率先擺明了不贊同。
以他「護主心切」的立場來看,他是絕對不希望雲大哥和那個有洋人血統的女子產生任何「牽扯」,以免影響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譽和聲望。所以,只要雲大哥不要再去找她,他們這些做屬下的也沒有必要去增加「接觸」的機會。
「余大,你認為呢?這件事到底需不需要我們插手『關心』一下?」鄭得兄仍不死心地問向余默。
「你們……真的很『關心』?」余默仍慢條斯理地在旁抽煙。
「當然!我們當然關心大哥的事!」在場壯漢異口同聲地道。
「那——你們就得有心理準備隨時接受『改變』。」
「改變?什麼改變?」大夥兒不約而同地攏上前。
余默笑而不語,仍是一臉莫測高深。
實在是等不及了,鄭得兒只好第一個拍胸脯大喊:「放心,我這個人最能接受『改變』了!任何『改變』絕對都嚇不倒我!」
「是嗎?」鄭得弟不以為然地斜睨著鄭得兄,還故意打了個大呵欠。「昨晚不曉得是誰因為大哥板著比平常更嚴肅的一張臉,就急得在那兒叨念跳腳了一整夜……」
「閉嘴!」被親生弟弟一糗,鄭得兄顏面上多少有些掛不住,他跎起腳吃力地揪住鄭得弟的衣襟,吼道:「你這小子,就會拆你老哥的台!」
「咦?我又沒說是你。」鄭得弟以其佔了優勢的身高俯視著未及他肩膀的胞兄,邪氣又賴皮地笑著。
鄭得兄被激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忍不住揚起拳頭,咬牙切齒道:「我現在也『絕對』不是要打你,只是『心疼』你昨晚沒睡好,想免費讓你一覺到天明……」說著,他不甘示弱地就要補上一拳……
「你們——是打算拆了這家店嗎?」
雲晨風赫然出現的嗓音讓鄭得兄羞憤的拳頭瞬時凍結在半空中。
「大……大哥……」鄭得兄僵硬道,恨不得馬上和那高高舉起的手臂「脫離關係」。
唉,誰叫雲晨風向來都是禁止他們有任何「暴力」行為,這下又被現逮……
「我在隔壁談事情就直聽到你們的聲音。」雲晨風面無表情地說道,並隨意挑了個位子坐下,眾人立刻在他面前一字排開。
見狀,一群和雲晨風同時走出廂房的各行會負責人紛紛自動鞠躬告退。「那麼,咱們先走了,一切就有勞雲老闆費心關照了……」
雲晨風微微頷首,目送這群人離開之後,才轉回注意力,公事公辦地問道:「港口那邊的情形去看過了嗎?被暴風雨襲擊損害的程度有多少?」
大夥兒回首一望,自然是把這個問題丟給了余默。
「已經去看過了,沒什麼損害。」余默搖著煙管說道。事實上,今早在港邊另外有一件「不大尋常」的事,他正在考慮是否要告訴雲晨風……
「很好。」聞言,雲晨風頷首道。「再過一天咱們就得動身離開。」
「一天?這麼快?」鄭得兄驚訝道,他們很少會在一個地方待這麼短時間。
「一切都談妥了嗎?」余默出聲問。這次,各行各會的人都極力將雲晨風請出馬,證明了事情頗為棘手,難道一次密談就全解決了?
「事情始末我已經大致瞭解,剩下的——不是待在這裡就能解決的。」雲晨風沉聲道,肅然的臉上似乎有些煩躁。
余默不動聲色地抽著煙,靜靜觀察雲晨風的一舉一動。
他的心情不好!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。
一直以來,在眾兄弟眼中,雲晨風是個不折不扣的「工作狂」,不僅對屬下要求嚴謹,對自己一樣不容鬆懈怠情;他做事向來有其一套步驟和手段,鮮少在人前表露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……可現下,他繃著一張直讓兄弟們「坐立難安」的臉,說他心裡真的沒有「心事」,有誰會信?
「還有,你們剛才在談什麼?需要這樣『動手動腳』、吹鬍子瞪眼睛的?」不經意地瞄了眼客棧外仍然傾落不停的大雨,雲晨風隨口追問道。
「談什麼?當然是擔心大哥……嗚!」
鄭得兄衝動的大嘴被鄭得弟及時由後頭搗住,只見鄭得弟瞇眼乾笑,機警地逕自接話。
「是啊,我們實在擔心那些商行的老闆們會為難大哥呀!」鄭得弟擠著笑容說道,偏過頭便給了拚命搖頭的鄭得兄一記大白眼。
真是,有些話他們兄弟私下說說就算了,幹啥要老實到在雲晨風面前招認啊!
「為難我?」雲晨風揚揚眉,漠然的黑眸更加深冷。「是你們對我沒信心,還是我太高估了自己?你說呢?得兄。」
既然雲晨風「指名」回答,鄭得弟不得已,只好將手從鄭得兄嘴上移開。
「呼——」鄭得巳誇張地大吁口氣,理整理整衣服之後,才慎重其事地開口說道:「這個嘛!誰管那些商行的老闆啊!我們擔心的是……」
「喂喂,我剛才聽到一個消息——」
冒雨從客棧外奔進門的年輕小子猛地打斷鄭得兄的話,一見大夥兒全在,他更是激昂地大聲嚷道:「聽說昨晚那個在岸邊的姑娘,她……啊!大哥?」
一走近眾兄弟,年輕小子才後知後覺地看見雲晨風正端坐在人前,頓時,他驚訝地張口結舌,將準備和大夥兒「分享」的小道消息硬生生地給倒吞了回去。
「大……大哥,你……你怎麼也在?」年輕小子乾笑著,眼角的笑紋洩漏了心虛的秘密。還好!還好!他什麼都還沒說,真是不幸中的大幸,善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