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鴉片玫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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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3 頁

 

  沐浴後她發現他已穿戴整齊,坐在窗邊的沙發上。他不置可否。

  「你的感情生活並不無聊,但是你一直在追求無聊的感情生活。」她開始穿回一身衣服。

  「也許吧。我也許注定該得到一種無聊的感情生活。」

  「你變了。」她又說一遍。「我記得你是多情的,一種無情的多情。外表多情,骨子裡無情。跟我在一起時好比上場演戲,興高采烈時幾乎忘了自己,但你終究不忘卸下戲服,洗盡鉛華。」

  「我的技巧可退步了嗎?」他問得露骨,因為她不是生手,不是幼苗。

  她笑他的顧左右言他。「你失控了,我發現了你激情中的矛盾,一種無法駕馭自己情感的矛盾。」

  「你說得太抽像了。」

  「是嗎?那我這麼說好了,在床上你一向只當我是個女人。」

  「你今天還是很有女人味。」

  「你剛才心裡想著另一個人。」

  他聽見自己心跳如鼓。

  他不是第一次看見一個女人赤裸著身子。但剛才他心裡卻驟然升起一種強烈而迷亂的渴望,他對這種渴望不知所措又似期待已久。他的靈魂瞬間變成一匹脫韁的野馬,疲竭地喘著粗重急迫的氣息。最後終於獲得一種無羈的快感,一種戰慄的興奮。情感與理智的世界,成了兩片空白。

  沉默。他最常用的回答。「你家裡那個女孩呢?」

  「為什麼突然問起她?」

  她嫣然一笑。「你向我要回鑰匙是因為她,我們今天選擇到飯店來也是因為她。」

  「你果然聰明。」

  「謝謝,我想我們之間到此為止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如果你不愛任何人的話,那麼我們之間是公平的,如果你已經愛上一個人,而那個人不是我,那我們就沒有必要再來往了。」

  「你希望我愛上你嗎?」

  她搖頭淺笑。「也不太可能是嗎?我也很難愛上你。」

  「我們是不是都太愛自己了,所以很難去愛別人?」

  「我是,但你已經脫胎換骨了。其實,我們可以只做朋友,心靈上的。」

  他對她的幽默報以一笑。

  「如果我們先做了心靈上的朋友,也許現在已經彼此相愛了。」他說。

  「你看,從你這句話裡我就聽得出你已經渴望與人相愛了。」

  「有嗎?」

  「有,就是那個女孩。」

  他將視線自她臉上移開,停在遠方,視線的盡頭是一張若有似無的臉。

  「在想什麼?」她問。

  「想先去買一束玫瑰再去開快車。」

  「有特別的用意吧?」

  「想知道嗎?」

  「沒興趣。」

  「我也懶得解釋。」

  「那就走吧。」

  第七章

  「回來啦。」一見魏欥華進門,何大成隨口一句。

  「什麼時候到的?」

  「早你一步。」待他坐下,何大成又問:「戚小妹呢?不是放寒假了嗎?怎麼不在家呢?」

  「誰知道,約會去了吧。」

  「哦?這麼快就交男朋友啦?」

  「女大不中留。」

  何大成對他的回答說不上哪裡不對,只覺有些不對勁。但他想到的是另一個問題。

  「唉,你考慮一下幫戚小妹買個保險吧。」

  「買保險?我才剛去訂了部小車給她,你現在又叫我買保險,想讓我破產是嗎?」

  「你買什麼車給她?」

  「MARCH。」

  「好大方。她會開車了嗎?」

  「我要她這個寒假就考取駕照,下學期我不天天送她去學校了。」

  「我說欥華,我們兩個認識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,你老實跟我講,你為什麼對她那麼好?沒錯,她是乖巧惹人憐,可你也太那個什麼了,怎麼說呢?太超乎常理了吧。」

  「她喊我大哥不是嗎?既然收留了她,我沒有理由不對她好。」

  何大成雖點著頭,可心裡並不真的認同他的說法。

  「你想過再婚嗎?」

  「不想。婚姻是道可以隨時進出的煉獄之門,走過一遭就夠了。你該知道不是所有失敗的婚姻都得到了法律的認證,有更多的失敗婚姻還在苟延殘喘中維持著,很多外人看起來幸福美滿的婚姻其實是處於冷戰狀態,夫妻間彼此存有莫名的憎恨,連他們自己都不知所為何來。」

  「你的失敗婚姻是得到法律認證的那種,算是幸運的了,幹嘛還那麼感慨,我都不怕了,你怕什麼?」

  「相愛難相處更難。你樂觀得過了頭。」

  「你是一朝被蛇咬,如今得了懼婚症。」

  「我可能沒救了,不過你還是充滿希望的。」他把自己的心得貢獻給何大成。「婚姻像顆糖,你得慢慢品嚐才會有滋有味,即使嘗出苦澀也還能吐出汁來。我就是因為囫圇吞了一顆,別說嘗不出箇中滋味,還搞壞了胃。」

  何大成聽了他這番自我剖析不禁若有所思,道:「戚小妹能不能治好你的胃?」

  他忽地轉頭看了看何大成,眼裡有一絲被人洞察了秘密的窘困。

  「她憑什麼治我的胃?」

  「她老做飯菜給你吃,自然清楚你的口味了嘛,吃對東西,胃就不會不舒服了。」見他不以為然地笑笑,何大成又說:「在感情上你並不真的像現在這樣冷酷。」

  「是嗎?」他漫應一聲。他並沒有忘記自己年少時張揚的激情,但他更難忘記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做出許多殘酷的事,甚至在事後還去鑒賞自己一手包辦的悲劇,玩弄那種微酸的淒涼情調,做些所謂不平庸的事來解悶消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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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快兩年了,當戚幼吾踩著近鄉情怯的腳步緩緩靠近自己家門時,她的矛盾心情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。

  望著那外觀老舊的公房,她不禁又想起住在家裡的那段日子。那段獨吞寂寞孤單的日子絕不是她想收藏的記憶。然而對父親的懷念卻也繫在那四十坪不到的四方屋裡。

  母親在世的時候,家裡經常像是一座「咆哮山莊」,母親過世之後,那兒又成了不折不扣的寧靜海。不,應該說是死海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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