區區四份蛋糕,何難之有!芷柔輕笑著。
「好了,進去做蛋糕吧!否則時間一到,客人就會拿叉子敲盤子了。」書緣推芷柔進烹飪室,順手替她關上門,再走回吧檯繼續煮咖啡。
若說二個人在竊竊私語,那就另當別論,不過全「雙江」的人都在交頭接耳,就值得書緣注意了。
放下手中的咖啡壺,書緣探向門口,看見一個男子朝自己走來。
等他站定在吧檯前時,書緣露出親切的笑容。
「這位帥哥,你很不簡單哦,可以驚動全館客人。」
宮夜晨聽到這調侃的話,非但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,反而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還她一笑。
「有我能為你服務的地方嗎?」書緣如此問,是因為她看出他並不是來喝咖啡或吃甜點的。
「請問月……芷柔在嗎?」想到沒有人知道芷柔原本的名字,宮夜晨連忙改口。
芷柔?「你是誰?」她不記得芷柔有這麼一個帥哥朋友。
「我是她哥哥。」宮夜晨直接的回答書緣。
書緣先是一愣,然後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。
「如果你是芷柔的哥哥,那全「雙江」的男客人就是芷柔的兒子、男朋友、爸爸與爺爺。」哥哥!哈,笑死人了。
「這話怎麼說?」他並不覺得有何不對,不過自己的一句話竟使眼前的女人笑言以對,令他很好奇。
「曾經有十歲的小男孩叫芷柔媽媽,青少年說芷柔是他們青梅竹馬的女朋友,中年男子稱芷柔是失散多年的女兒,老一輩的則勸芷柔回去認祖歸宗。」書緣替他解答疑問。
「哦!」宮夜晨笑了出來。
的確很好笑;想不到月凌竟有如此身價。
「不過,我倒沒聽過有人自稱芷柔的哥哥!喂,你怎麼會想「噹」芷柔的哥哥?」書緣加重了「噹」字的語氣,明顯的說明她依然沒把宮夜晨的話當一回事。
「我不是「想當」,我真的是芷柔的親哥哥。」他耐心的又說了一次,反正習慣了,先是格琳院長,然後是柯奕神父,接著是月凌,現在是眼前的這位明顯是月凌的合夥人的女人。
「別再開玩笑,芷柔沒有哥哥,別以為你裝的一臉正經,我就會相信你。」如果她相信他,那芷柔現在不知有多少個兒子、男朋友、爹地和爺爺了;她又不是「肖耶」,隨便一個人說說,她就信以為真。
宮夜晨乾脆直截了當的問:「怎樣你才肯相信我?」
他的堅持與執著使書緣稍稍動搖了原先的認知。
書緣正眼地注視著他,像要看穿他眼裡所藏的,是謊言亦或……事實。
片刻後,書緣收回審視的目光,遞給他一杯曼特寧。
「你等一下。」丟下這句話,書緣留下宮夜晨在吧檯,自己轉身進烹飪室。
宮夜晨端起曼特寧找了個位置坐下,欣賞著這間格調溫馨浪漫的咖啡館。
柔色系的粉藍牆壁,銀光四射的水晶吊燈,圓形、方形、角形的小型餐桌隨意卻不雜亂的分佈在左右兩邊,串有風鈴的玻璃手推門,若有客人上門,只消一聲輕脆的風鈴樂音便可知道;通往吧檯的長廊兩邊,各鑲上一排螢光燈管,即使在被漆黑籠罩的夜裡,依舊可以很正確地找到吧檯,玻璃窗上有秩序的貝殼吊飾,更突顯「雙江」不同於其它咖啡館的清麗風情。
一個移動的白色身影吸引了宮夜晨的注意。他朝那方向看去,隨即露出興奮的表情。
放下手裡裝著剛完成的「玫瑰紅塔」的淡藍色花紋磁盤,芷柔一臉平靜地坐下,面對著宮夜晨。
「月……不,在你還沒相信我之前,我叫你芷柔好了。」他不希望他們為此再有爭執。
「你想解釋些什麼?」芷柔冷淡地問。
此刻,她的腦海裡,不停地重複著那個一再出現的惡夢。
她承認自己有點相信宮夜晨的話,但她不明白,為什麼自己會成為聖母瑪莉亞學院的孤兒?
宮夜晨沈下臉娓娓地道:「二十年前,我們的父母親亡身於異國,飛機失事,礙於年僅三歲的你經不起飛機的震盪,我和叔叔趕到紐約處理善後事宜,留你在香港的祖屋給女傭和管家照顧。出國前一個晚上,我們一塊兒睡在父母親的大床上,我不停地在你耳畔叮嚀著要你乖,不可以吵鬧,不可以淘氣,更不能亂跑。」說到這兒,他為落下兩行眼淚的芷柔拭去淚水。
「好不容易,在我精疲力盡地回香港後,我最渴望見到的,就是我親愛的妹妹宮月凌甜蜜的笑靨;但,我萬萬沒想到,迎接我的是一床凌亂的被褥與被利刃劃破而散落滿地的枕頭棉絮;空蕩無人的房間令我驚愕不已,更令我生氣的是,竟然沒人發現你失蹤了。」
他啜了口咖啡,意味深長地繼續說:「沒有父親,沒有母親,也沒有我最親愛的妹妹,那麼,留下一屋子與我不相干的傭人也無用,撤了他們,空空蕩蕩的屋子裡只剩下牆上掛鐘的擺動聲。我盯著全家福的相片呆坐在客廳裡,偶爾我會打開大門,期盼在門開啟的剎那,會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向我飛奔而來,投進我的懷抱;不在乎夜裡的寒風灌進屋裡侵襲著我的身體,我只怕幼小的你,哪一天回了家,沒有人為你開門。」
芷柔的淚落得愈凶,宮夜晨為她擦掉淚水的次數也愈頻繁。
「我找你足足二十年了,月凌。」不求別的,他只希望能再聽見她喊他一聲「哥哥」。
氾濫的淚水模糊了芷柔的視線,因哭泣而些微抖動的身軀緩緩地偎向宮夜晨。
「哥哥……」芷柔……不,現在起她要稱月凌;月凌輕喚了一聲,帶絲淒涼,不過更多的是無盡的喜悅。
宮夜晨輕柔地撫著月凌的黑亮長髮。
「沒事了,別哭了!別哭了!」
三千多個日子的追尋,終於在今日有了回應,爸媽在天之靈一定感到欣慰。宮夜晨感慨世事的難以預料,他本以為這輩子再也找不到月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