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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 頁

 

  冷靜的聲音終於使他放棄安慰她的念頭,他悄然下樓。

  閒氣,唐淨非對自己一笑。媽媽必然也受過類似的閒氣吧?她必然也吞下了這些閒氣。

  下意識地,唐淨非從領口裡掏出項練墜子,摸了摸那只心型墜子,她把蓋子打開,一朵紫蘿蘭映入了眼簾。

  巴黎幾乎可算是丁禹的第二故鄉了。她的童年是在這裡度過的。祖父長年旅居法國,未免孤單寂寞,於是,她在六歲時被接了過來,和奶媽及奶媽的兒子一起。

  承歡祖父膝下,她受的是歐式教育,十四歲那年才隨祖父返國定居。二度赴法,她又住了三年。那次她是與新婚夫婿汪興文去度蜜月,汪興文隨即在丁氏企業的法國分公司擔任總裁。丁禹在法國生下汪洋。

  她的美貌、教養和熱情的性格,使她在巴黎的華人社交圈裡享受極高的聲譽,同時也受到法國上流社會的青睞。汪興文雖是初到巴黎,但在賢妻的輔助下,很快就站穩腳跟。若不是幾年後丁禹的父親中風,她絕不會匆匆隨汪興文返國。回國後,她在長年的平凡生活中感到極度的煩悶,這使得她更懷念在巴黎居住的那段歲月。

  這次重逢巴黎,為期只有一個半月,但才來幾天,她已經興奮十分。拜會舊識、結交新知,活動雖繁忙,她還是獨自一人把當年的遊蹤重訪一遍。

  興奮消褪後,她才發現自己此番重返巴黎的心情已不同於當年。

  汪興文是典型的事業型男人,他一點也不瞭解妻子心靈深處的變化。她也不曾與他談心,幾十年都過去了,現在更沒什麼可談的。

  昨夜她接到馮國琳的電話之後,心情益發地沉重。

  汪興文卻是難得地興奮了一晚。今晚,他在巴黎的展示中心成功地舉行了揭幕儀式。丁禹本身就是個廣告。展示中心負責供銷業務的人員已忙得不可開交。

  雙人房裡,他一見剛沐浴過,穿著華麗睡袍的妻於便情不自禁地上前,給了個不常見的熱情擁吻。

  她輕輕將丈夫推開。

  「你今晚的表現真是令人驚艷。」他不在意她不著痕跡的拒絕,到酒櫃旁倒了兩杯酒又回到她面前。

  接過酒杯,她依然不語。

  「為我們的理想逐步實現,乾杯!」他仰首,將酒一飲而盡。

  她只啜了一口,放下酒杯。

  「你心裡除了事業、理想之外,還有什麼?」

  她哀怨略帶嘲諷的語氣令他不由一愣。

  「公司取得新的成就,你不開心嗎?」見她愛理不理,他又說:「我看你是太累了,早點休息吧,過兩天沒那麼忙的時候,我再陪她四處走走好了。」

  「多謝關照。」她冷笑。「你還是忙你的事業吧,不必多費心思在我身上,我不過是你手上的一隻棋子──從前是,現在也是。」

  他聽得莫名其妙,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又得罪了一向瞥扭的妻子。但他依然陪著笑臉:「別生氣了,早點睡吧。」

  這一夜,夫婦倆都難以成眠。

  唐淨非已不止一次有被人偷窺的感覺。住進汪家不久,她就感覺到有人在偷窺自己。

  她害怕,也不怕。不怕是因為她知道汪家的秘密;害怕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承受多少。她無法預估傷害的程度。

  她擅自使用了一樓大廳裡的名琴,丁禹專用的琴。

  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,每每當她坐在這架鋼琴前,陶醉在美妙音樂的遐想裡時,一種被窺視的感覺便莫名其妙地襲上心頭。

  夜已深,汪穎已入睡,汪洋尚未返家。她不怕吵醒任何人。

  鼓足了勇氣,她回頭。果然,這回她確定客廳面對花園的那道落地窗外,站著一個人,那張泛白的臉孔,在壁燈的微弱光線下,只能看出大概的輪廓。

  她不想躲避,緩緩朝那人走去。那人也不走,盯著她看的雙眼隨著她逐漸靠近而變得更加閃耀。

  她隨著透明玻璃,將心型墜子掏了出來,放在衣領外,確信他看見了。

  那人的臉孔倏地僵住,看起來更白得嚇人。

  就在這時,大門口亮起的車燈教那人倉皇跑開。

  唐淨非就這麼佇立不動,她終於看清楚那個人了?是他嗎?

  「啊──」

  突然靠近的人影嚇得她驚喊出聲。

  「淨非,是我。你怎麼啦?」汪洋立刻抱住她,發現她的身子抖得厲害。

  「你嚇著我了。」她沒淨脫他的懷抱,此刻她的確需要一個擁抱。

  「我以為你知道是我回來了。」他拍拍她的肩。「你這麼晚還不睡,不是在等我啊?」

  「我沒有你那種自作多情的習慣。」她輕笑一聲。「前兩天陪馮國森去看了部恐怖片,害我睡不著。」

  他一聽就鬆開她。

  這個動作意味著抗議,她不介意。

  「汪洋,你家還有什麼人是我沒見過的,對不對?」

  他一驚,剛才停車入庫前他彷彿也看見一個黑影。

  「你看見什麼了嗎?」

  「我總覺得這屋裡有人在偷窺我。」

  「你別多心。」他有些慌,也有點不忍。「我家沒有鬼怪,不會有人傷害你的。」

  她知道他不願說真話,便不再追問。

  「是嗎?那大概是我看了恐怖片留下的後遺症。」停了停,她關心地問:「你忙到這麼晚才回來,趕快去休息吧。我也該回房了。」

  才走一步,她就被他拉回懷裡。

  「我沒空陪你去看電影,你得補償我的精神損失。」

  「你這是什麼邏輯?」

  「我不想跟你研究邏輯,只想吻你。」

  她依然沒拒絕他隨即而來的吻。

  「你愛上我了沒?」

  「沒。」

  「那我還要吻。」

  夜深沉。

  一彎新月高掛夏日夜空,微弱的光顯得渺茫。此刻的汪家花園是一片漆黑。

  但這黑暗的世界裡存一個孤獨的靈魂在跳躍,他瘋了似的在偌大的花園裡狂奔。

  他早已被判定是一個瘋子,可悲的是,他的靈魂並沒有死。他時而痛哭流淚,時而狂歌癡笑;時而清醒有如正常人,時而膽怯如一隻小貓。更多的時候,他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裡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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