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頭看著少女愈來愈蒼白的臉色,舒蘭輕輕一歎:「是啊,阿奴。撒藍和述那帶去的水和酒,是一樣的東西喔!其實……」她頓了一頓話語中充滿了遺憾:「說找到對方的藏身地這種話,也是我安排的。」
一聲低喊,少女突地抽出靴中短刀躍上前來,突然發難,舒蘭閃避不及,臉頰上被劃出一道口子,血色斑斑塗布了她的臉。
前者一擊未中立時回身,短刀銀芒閃爍如花,招招凌厲直取要害。公主翻跳閃避,看準時機一腳踢飛了少女手中的短刀,豈料少女並不戀戰,越過她抓了一隻看來沒事的馬匹飛身跳上,朝著大漠疾馳而去。
「現在追上也來不及的,傻孩子。」輕歎一聲,公主不在意地抹了臉上血跡,望向龍城,在一片混亂之中堅定地舉步。
書生的水,還喝不到半杯。
不想著怎地喝了反倒更渴,尋思是否該請對方再給他一杯,眼前的婦人們突地一個接一個軟倒在地。
「你們怎麼了?喂,振作點!」公孫祈真慌地丟了水杯,扶住離他最近的婦人,對方臉色一片蒼白神態卻還算平和。待要去探她鼻息,書生卻驚恐地發現她們都沒了呼吸!
「這是怎麼回事……」才想問,突地一陣天旋地轉,他竟然撲倒在地,想要起身卻覺得自己怎麼也連站都站不穩?
「先生!」少女的聲音穿透意識,他望著女孩策馬直接衝到他身邊,手上拖著一個大皮囊:「你喝了水?喝了多少?」
「喝了……喝了半杯……這怎麼回事……我頭暈……」話沒說完,少女突地一腳踢向他的肚子,用力之猛叫他當場嘔吐不止,不止是剛剛喝下的水,連早上吃的東西全都吐了乾淨。
沒等他吐完,少女抓起皮囊打開,一股腦往他嘴裡倒。同樣也是水,卻帶著泥沙和牛羊的腥騷味,被硬灌著喝了滿肚子,他又全部嘔出來,不過經過這一來一往,他意識清醒多了:「阿奴……這怎麼回事……?」
「進水被下了毒,我剛衝到水草地那邊的溪旁,水被牛羊弄得很髒,可是有魚在裡頭游!這水可以喝,你好歹是撒藍的通譯,說話算有份量的,現在就去聚集所有的赤罕人,還沒中毒的就把牲口和中毒的人帶去水草地,盡量用我剛剛的方法小船塢中毒者的肚子!」
少女的話說得又快又急,水囊子和馬匹丟給他,她轉身就要離開。書生還沒完全進入狀況,不自覺地抓住又問了一聲:「那你呢?你現在要去哪裡?」
「你別管我要去哪裡!還不快照我的話去做!這毒不能拖,拖久了肯定沒命!」少女掙開他的手就跑:「你千萬記得告訴他們,就算中毒者看來沒了呼吸也不能當成死了,他們還有救的!等我回來!」
腦中還有一片渾沌,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。他照著少女的吩咐跳上馬匹,衝向了現在一片混亂的人群中心。
長刀一抹,噴向地面的血沫飛紅,薄霧般散落著,地面花般開遍了死亡的顏色。還有餘力掙扎反抗的家奴吶喊著舉刀衝來,抽刀回身利落地將刀尖送進了對方的心臟,拔出的動作流暢,再度劃開了另一個護衛女主的戰士咽喉。
旋個身回到已然斷氣的「狼母」跟前,一身赤罕戰士打扮的男人推倒屍首,任其倒在木製的酒桶上,手中長刀沒有猶豫,對著婦人的後頸背重重一剁。與身體分離開的首級因著中毒原本就顯得神色平靜,顯然對於一向青睞有加的舒蘭公主親手奉上的清水毫無警戒之心。
正要俯身拾起首級,男人突地變了臉色,手上的刀已經脫手,擲向帳外人影。對方閃得輕巧,他也沒有浪費時間。抄起首級就地一滾,抓起地上屍首的兵刃低聲警告:「出來吧!」
緩緩掀開了帳幕,少女手裡拿著她的彎刀,一步步走了進來。男人用煤灰塗黑了臉,完全看不出明確的輪廓,但是剛剛說的三個字,卻是不折不扣的東霖語。
「公孫公子。」少女啟唇含笑,微振彎刀,東霖語說得雖然略顯生澀,卻有著無法假冒的麗京口音:「請給我『恨雙絕』的解藥。」
男子眼神一凝,雖看不出什麼動搖,少女卻知他大大吃了一驚。舒蘭即使知道投藥方法、發作過程,卻也不一定知道這味藥的名字。事實上,這味藥是東霖深宮之中專事暗殺用的皇室毒藥,也只有專門的藥師會調製,連帝王都不一定親眼見過它的樣子。
「雖然我不知道你從什麼管道拿到了『恨雙絕』,不過這也不關我的事。」少女笑意盈盈:「我只要解藥。」
男子無言地放下首級,緩緩起身。冰厲的眼眸殺氣內斂,出招就在眨眼之間!金鐵交鳴迸出了熾烈的火星。男子立刻發現少女肩上帶傷,回轉刀勢直取傷處,虎虎生風切裂她的衣物。不過片刻光景,長髮被削、臉上身上刀痕滿身,虎口更被每次交鋒震得血色殷然,她卻絲毫不退。
但是腳步一亂,一個不留神,男子的刀鋒切進了她原本沒受傷的另一邊肩膀,硬是讓她單膝跪地,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,死白的臉色搖搖欲墜,少女幾乎就要為此痛昏過去。男人沒有停手,大刀一揮就要取下她的頂上人頭,卻見少女人一晃,倒下地去,卻是一把抓住了他拋在一邊的人頭,就地滾向帳篷的角落。血痕在地上鋪出一條觸目驚心的紅印,少女竟笑了起來:「這顆頭……,很重要吧?公子?呵呵,好、好痛……」一邊笑著一邊拿刀對準首級上的臉孔:「你,得拿這顆頭回去,才能讓你的皇帝相信你真的滅了赤罕人……別人的頭沒有用,因為東霖那票米蟲只認得右賢王和他那位凶狠不下男兒的安雅……而右賢王不在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