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念奴嬌·昭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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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頁

 

  說著刀尖已經戳進了首級的眼窩,少女滿面是血、笑得淒厲:「要是我把她的臉搗爛,你拿回去有什麼用?

  「給我解藥。」

  「我沒有解藥。」男人終於說了第二句話,語氣淡漠:「何況,以你的傷勢,就算拿到解藥又如何?你根本逃不出這個帳篷。乖乖把首級還給我,或許我還考慮讓你活命。」

  痛楚讓少女低下頭去,她喘息的動作明顯易見。男人舉刀無聲地逼近,眼底全無憐惜之情:「你已經沒有任何體力與我對戰,放下那顆首級。」

  「不要……你不要過來……」

  少女虛弱的掙扎不帶半點氣力,男人舉刀就要將她自肩至腰劈成兩半的瞬間,卻見少女的手自「狼母」的長髮之後伸出,機關閃現小小的銀芒,在他意識到不妙之前,三根細細的銀針已經釘上他的胸口,酸麻的感覺急速擴張至全身,他震驚地瞪著少女露出慘白的笑容:「不是叫你不要過來了嗎?公子?」

  雖然還想舉刀,手卻已經不聽使喚。少女丟開頭顱艱難地爬到他身邊,笑容凝出了冰冷的弧度:「你放心,我還不會殺你……我早知你不會給解藥的,但是舒蘭姐姐就不一定了……」

  神智清楚,男子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半句話來,瞪著少女緩緩將他攬進懷裡,慢慢地俯身貼近了他的耳朵:「你很驚訝?呵呵,我想也是。畢竟你不是撒藍……知道嗎?那個在這世上最瞭解我的男人早早就說過了,我是個不要命的瘋丫頭!」最後一句話封在他的唇上,伴隨著少女臨時喝下的一口水,全部灌進了他的肚子裡。

  這正是舒蘭滿面喜色,拿著單于金璽掀開簾幕時,落在她眼裡的景象。

  「……阿奴……」

  對著公主一哂,少女當著她的面,再度用嘴哺餵了男子一口水,為了強硬撐開男人的嘴,她甚至以舌伸進了男人的口中,一口一口,硬是將手中杯水全部餵給了男人。在此同時,架在男人脖子上的彎刀,卻也森森警告著不准舒蘭公主接近一步。

  放下水杯,少女朝著公主伸出手:「給我解藥,舒蘭姐姐。」

  垂眉望著男人晶亮的眼瞳,舒蘭公主終於答話,語調平靜:「我沒有。」

  少女低笑:「我知道你在想什麼。你在想,要是公孫公子毒發,你就陪著他一起死,但是只要他有希望滅了赤罕,你就不會給我任何機會救活任何人。」

  「姐姐,你知道『恨雙絕』是什麼樣的藥嗎?」傷口的血流已經濕透了她半邊衣物,少女頓住,喘息了一會,才終於打起精神再度開口,說的卻像是毫不相關的話:「不知道吧?我想公孫公子知道的也不多。」瞥了男人一眼,她笑了起來:「這味藥,是東霖皇室看誰不順眼時專用的……它可以一點一點,加在飲食裡頭,讓中毒者日漸衰弱,自然死亡。要是急著想看結果,就用足量調在水裡,兩杯下肚,就此長睡不起……」

  再休息一會,少女的臉色愈青,眼神卻愈亮:「若是希望對方死得痛苦一點,就加在酒裡頭,正如你看見的,死者全身抽搐、口吐白沫,最終脫水而亡……可是還有最狠的,不曉得你們夭知道?」

  舒蘭神色一寒,望著少女一刀戳穿擺在身邊的酒桶,一泓泛著酒香的液柱噴出,落在杯裡。

  「一杯水、一杯酒,不管哪一杯放了『恨雙絕』都沒關係,喝下去的人不會死,可是五臟六腑將日日如火燒,直到他徹底發狂,自剖肚腸,將全部的血肉掏個精光……」少女笑了起來,拿起那杯酒:「我們來試試可好?聽說藥效很快喔!」

  眼看著她喝了酒,又要湊近男人唇邊,舒蘭變了臉色,張口幾乎就要喊出聲來,卻還是硬生生忍住,看著少女將酒餵進了男人嘴裡。男人的眼神依舊的烈,公主望著望著,突然也笑了起來。

  少女抬眼望她,卻見公主走向水壺,連杯子也不拿,直接提起將剩下剛好一杯量的水一口喝盡。藥效還沒發作之前,她走向少女,搭住了酒桶。雖然已經離得這樣近,公主卻沒有奪刀救人的意思,她只是笑:「他會受什麼若,我陪。但是解藥,絕對不給。」

  緊鎖著眉頭看公主以唇就酒,眼看著她喝下一口,又一口。

  少女突地放聲大笑,笑得淚流不止,一邊喊痛喊個不停。舒蘭一愣,男人也一愣,少女則邊笑邊抹淚:「姐姐,你真是癡人。癡得好可愛,癡得好可憐!我剛剛餵他喝的水,除了泥沙和牛羊的糞便之外,什麼也沒有。那是我從水草地汲來的水,根本沒有『恨雙絕』!」

  舒蘭臉色一白,向來從容的面孔第一次出現怒意,一聲輕叱就要撲上前來,但是藥效已經發作,她前撲不成,卻掩著肚子開始向後縮。

  「很痛吧,我的傷口也跟火燒似的痛得要命,非常瞭解你的心情呢,姐姐。」少女笑著,話聲變得有點虛軟:「現在吃解藥還來得及喔!再拖晚一點,等藥效擴散到全身,大羅仙丹也沒用了。」

  公主喘著,臉色愈青,額上的汗水愈聚愈多,咬著下唇已經出血。

  「快吃解藥吧姐姐。」少女的笑聲已經變得低微,眼神卻還清明如星:「我明白的,你可以為這個男人而死,但是,你絕對不會讓他比你晚死。」

  此話一出,舒蘭神情丕變,立時咬住了自己的左袖珠扣;而少女的動作更快,刀芒閃過,公主的左手已經飛離了她的身體,一泓鮮血在空中劃出了淋瀝的弧線,伴隨著公主終於忍不住的厲聲慘叫。

  佇著刀顫危危地起身,藥效發作的公主、還有受制於銀針的男人,都沒有辦法動彈。她走向斷腕,抓下了腕上的珠扣,拖著腳步挪向帳幕的出口。血流在她腳下身後,一直拖曳開去。

  還沒能走到帳口,她已經倒了——倒在正好掀開帳幕衝進來的男子懷裡,那是公孫祈真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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