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語童有些不太確定,她會不會是因為太過於想念,所以又在夢中夢見了他。
類似的情境她夢過太多太多次了,說不定她只要再碰他一下,他人就不見了。她將手往旁移,拉住臉皮用力一捏……
「痛!」她捏得太過用力,眼淚差點飄出來。
「季哥哥?」確定眼前的人是真實的,她再也無法控制滿腔洶湧情潮,張開雙手一把將他抱住,「你回來了!你終於回來了!」
她高興的大喊大叫,眼淚、鼻涕糊了他一身。
她苦撐了十二年,心裡其實對他是否會回來一事並不抱太大的期望。
他沒有必要還這筆債,這是兩人心裡都清楚的,所以就算他一去不回,路語童心裡也不會有絲毫意外,可因為他曾對路世豪承諾,所以他極有可能會回來實現他的諾言,也因此,路語童的心就像拔花瓣占卜一樣,常懸巖在樂觀與悲觀之間,但她卻不會因此而矛盾不已,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機率,她還是會一直等下去的。
如今他終於回來了,她興奮得幾乎快暈厥過去。
季凡緋全身僵直,對她的熱情擁抱不願給予任何回應。
「你去哪裡了?」路語童絲毫未曾察覺他的冷漠,她的心已被重逢的喜悅給佔滿了,「剛剛進來時為什麼不認我?你好嗎?在外頭有沒有受人欺侮?」
「我這麼大個人誰敢欺侮我?」除了你以外!
「說得也對。」路語童與他泣開了點距離,好方便她仔細的打量,「你身材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魁梧耶!可是你為什麼要留鬍子啊?害我剛剛沒認出你來。」
「留很久了。」答非所問的季凡緋撥開在他臂上的手,站起身來,往屋內走去。
「其實留鬍子也不錯,很配你粗獷的氣質。」路語童笑著追上去,滑動直排輪鞋與他並肩而行,「那你這幾年都在哪裡?」
「美國。」
「原來你去美國了?」路語童恍然大悟,「難怪我找不到你。」
「找我幹嗎?」討錢嗎?
「我想知道你的狀況啊!」
「沒什麼好知道的。」
季凡緋十足十冷淡的口氣讓路語童胸口一窒,「你還在生氣嗎?」路語童滑到他面前,擋住了他的去路。她不安的絞著手指頭,臉上歉意滿滿, 「氣我跟爸說,花瓶是你打破的那件事?」
提到過去,季凡緋胸口仍忍不住刺痛。當年的大小姐是怎麼看他的,而如今呢?路家已沒落,他卻是等國食品連鎖事業的總裁,在勢利的大小姐心裡是否會因此對他有所改觀?甚或一反常態的巴著他不放?
「你想不想知道我怎麼會有這兩千萬?」他不答反問。
「一定是你賺來的啊!」路語童笑得很是天真無邪。
他不回答她的問題是因詁他已經不介意了,還是他仍耿耿於懷?
忐忑不安的路語童強裝笑臉,心中暗忖,如果彼此氣氛平和,她還是別把舊事拿出來破壞氣氛的好。
「我跟你說,我現在是擁有六千多家Pizza店的負責人」
「真的?」
他果然在她眼中看到了驚喜與崇拜的光芒。
「好厲害喔!你是怎麼能夠經營這麼多家Pizza店的 ?」
季凡緋聳聳肩,淡道:「實力加運氣吧!」
「你知道嗎?在你走後,我爸曾說過,你一定會成功回來的,他早看出你是個人才喔!」
是嗎?馬後炮永遠不嫌晚。隱藏在大鬍子後的嘴角浮起冷笑。
「我們去二樓。」進入屋內後,路語童連忙卸下腳上的輪鞋,拉著季凡緋往二樓走去,「一樓我都沒有整理,不過二樓我都有在打掃喔!我現在活動的範圍都在二樓的後面房間,這樣我開燈才不會被人發現。」
「你為什麼要將這裡搞得像鬼屋一樣?」這是他一直不解的地方。
「這樣才不會老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跑進來啊!」
「什麼莫名其妙的人?」
「像小偷啦、流浪漢什麼的。把這裡弄得像鬼屋,連一般人都不敢進來喔!」她自誇的昂起頭。
「你都不外出的嗎?」
「有啊!不然我吃什麼?」路語童帶他走進她的房間,拉了一把椅子過來給他坐下,「不過我都是去大型連鎖超市買東西,裡頭的人都不認識我,我也不認識他們,所以沒人知道我還住在這。」
「他們都說你死了。」季凡緋環視屋內一遍。
裡頭擺設十分寒傖,除了床櫃組跟桌椅外,沒有其他擺設。
以往路語童總是把她的房間置得少女氣味濃厚,可愛的玩偶佔滿床鋪,窗簾、門簾跟床罩皆是同款式的粉彩色;微風自窗外拂進,掛在窗上的小風鈴叮叮噹噹的響個不停,清脆的聲音煞是好聽。然現在,除了一隻大毛熊孤伶伶的坐在床頭櫃以外,他看不到任何可以引起昔日回憶的擺設,就連梳妝台上放置的保養品看起來也廉價的可以。
她現在一定過得很清苦。季凡緋斷定。但她怎麼能忍受這麼貧困的生活?他不解。她或許不愛熱鬧,但絕不孤僻,為何要佯裝已經過世,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?
「我知道!」她笑。謠言的散者就是她本人啊。「這樣好啊!這樣我在屋裡頭扮女鬼,才不會被懷疑。」
「你都沒有跟人往來嗎?」
「是沒有人跟我往來。」她垂下眼睫,表情落寞,「自從我爸生意失敗,家產賣得只剩這間屋子之後,那些三不五時來家裡串門子、套交情的人就全不見了。」接著她又聳聳肩,不以為意的說:「不過這樣也好,清靜多了。」
人情的冷暖在患難的時候最清楚!
原來並不是她喜歡孤僻的生活,而是昔日看上路家的財富,攀附關係的假情假意之徒全消失了蹤影,她才不得不過這樣的生活!換句話說,並不是她不願跟其他人往來,而是他們對她避之惟恐不及,四處求救無門的她只好委身於此。
這麼說來,他的出現,豈不正中她下懷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