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偲薇傻住了。她該怎麼辦?留下這些衣服的後果如何,她深深瞭解,但她又不能將向愚荏的話當成解釋,衛若蘭聽不進去的。
「去不去?」他的聲音更冷了,趙偲薇瞬時渾身起雞皮疙瘩。
她誰都不能惹,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。
趙偲薇乖乖地換上一件淺綠色的雪紡洋裝,白皙的皮膚、優雅的氣質,不論什麼款式的衣服穿在她身上,只會顯得她的美更為出塵。如果她是一般女孩子,光是外貌上的美,就足以養成她驕傲的個性,但她毫無存在感的模樣,看得向愚荏心中莫名地就會燃起一把火。
他當然不喜歡驕傲的女子,但像這樣對自己是無自信的人,他一樣不喜歡。
瞄了一眼她的整體裝扮,雙眉立刻打了八字結。
現在還有幾個年輕女孩會穿這種八十年代的淑女包鞋,連他媽媽都不穿了。再看她頭上那根暗紅色的鬆緊髮帶,他真想先把自己掐死算了。
要改造她,絕對不是一天、兩天就可以完成的。他深深感歎。
「你平常看不著服裝雜誌?」他的語氣有些乏力。
趙偲薇木然地張眼搖頭。
「麻煩你等一下去買幾本回來看看,不要老是一到窮酸樣來污染我的眼睛。」
趙偲薇難堪地低下頭,雙手無措地拉著裙擺。
「不要做無謂的裝飾,」他看著那暗紅色的髮帶越看越不順眼,「寧願不加飾品,也比畫虎不成反類大的好。把那髮帶拿下來。」
趙偲薇手抓著髮帶,搖頭。
「拿不拿?」
趙偲薇心中一凜,她好怕那如暴風雨前來的冷然口氣。
她慢慢地將髮帶拿下來,在耳朵後方赫然露出一元硬幣大的傷口。傷口沒做什麼處理,一看就知道頂多塗了一些曼秀雷敦,還有一些髮絲跟著血塊凝固在傷口處。
「這傷哪來的?」他拉開遮掩的頭髮,眼中有怒火跳動。
「跌倒的。」她顫抖地在簿子上寫著。
「跌倒的傷會是這樣?」她的謊差勁的可以。
「真的是跌倒的!」她好怕,她真的好怕。他生起氣來的模樣比衛若蘭還可怕,說不定她會被他殺了!
「我昨天有沒有跟你說過,身上不准再有傷?」
她僵硬的點點頭。
「你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?」
她猛力點頭。
「那衛若蘭怎麼敢打你?」不看僧面看佛面,如果她轉述了他的話,他不相信衛若蘭敢碰她一根寒毛。
不是!不是!她好恨自己大不會說話,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她完全無法辯解,只能拚命搖著頭,手指敲擊著簿子,重申她的傷是跌倒來的。
「你當我是瞎子嗎?」他好氣,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麼生氣,甚至有一股氣得想殺人的衝動,「這分明是頭髮連頭皮一塊被扯下來的,我怎麼會看不出來?」
趙偲薇胸口一震,手上的簿子掉落在地上。
她會被打,她一定會被打!他是男人,長得精壯結實,手又那麼大,他只要一掌落下來,她大概就剩不到半條命了。
趙偲薇的身子往車門移去。她沒有膽子下車逃開,逃走的後果是如何,她早有教訓,可這麼狹小的空間她根本無處躲藏。滿佈驚恐的雙眼直盯著鞋尖,顫抖的雙手抱著頭,縮在椅子的角落。
「你!」看她那副彷彿他打算吃了她的恐懼模樣,他更是怒火升騰,「看著我!」
密閉車廂內的壓力沉重無比,趙偲薇內心掙扎了好久,才有那麼一點勇氣將臉轉往他的方向,怯怯地將視線落在他緊緊抿者的雙唇。
須臾,抿成一條直線的唇鬆開,煩躁的吐了口氣。
「夠了!」他看到她就火,「下車!」
她眨了眨眼,不大確定她聽到的跟他說的是不是一樣。
「我叫你下車沒聽到嗎?」
他欲殺人的目把她嚇得慌忙開門下車,動作倉卒間還差點摔了一跤。
車門剛關上,車子立刻絕塵而去。
望著車子逐漸消失的身影,趙偲薇的腦袋緩緩變成一片空白,他曾說過的話卻躍於空白之間。
「這是一個好交易,至少你以後可以脫離你母親的魔掌,再也不會有人打你、罵你。」
她黯然垂下眼。如果母親看她不順眼,恨她、討厭她,可能原因是出在母親身上,那如果當她發現身旁的人皆無法喜歡她的時候,問題就不是在母親身上,而是她了。
她不曉得該怎麼做,人們才願意施捨一點點的愛給她;她不曉得該怎麼做,人們才願意投注一點笑容給她;她不曉得該怎麼做,才不會這麼討人厭!
她緊緊扭絞著手上的髮帶,萬念俱灰地她轉身走回家,這才發現左腳的鞋子不見了。她慌亂地在路上尋找,卻怎麼也找不著。
不會是掉在向愚荏的車上了吧!她歎了一口氣,脫掉另一隻鞋,赤腳走進屋裡。
才剛步上樓梯,上街購物的衛若蘭回來了。看到趙偲薇還在家裡,她一皺眉,「你不是和向愚荏出去了嗎?」
「他走了。」
「為什麼?」
趙偲薇的雙手在空中停頓著,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「他為什麼走了?」眉間皺褶更深,火花在衛若蘭的瞳眸中點燃。
「我不知道,他……」
「你惹人家生氣了是不?」她一眼即腦到她身上的新衣服,「我不是叫你把衣服還給他嗎?你不僅沒還,還厚顏無恥地穿在身上?」
她憤怒地將她從樓梯拉下來,推倒在地上。
「難怪人家會生氣!有你這樣恬不知恥的女兒,我更生氣!」
「不是的,這衣服是他叫我換的,我本來打算還給他,可是……」
「還狡辯!」衛若蘭又踢她一腳。
趙偲薇吸著氣,咬牙忍受著自手背傳來的陣陣痛楚。
「你喜歡穿新衣服,你愛慕虛榮是不?」衛若蘭突然伸手撕毀了她身上的雪紛裝,「那我就讓你沒衣服穿!」
車子已行遠,向愚荏胸口仍怒氣難消。
真是見鬼了!從他接掌家中的企業之後,他已經很久不曾動怒。他的冷靜是他能在公司董事環伺之下建立起地位的重大原因之一。這種喪失理智的情緒,他從不表現出來,更不可能讓他在胸口徘徊許久,難以排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