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只是……」
「你的只是——很重要嗎?」她再次截著他的話頭。
「你……」看出她這是存心為難他,不打算與他和平共處了,東方玨索性一把抱起她。
「放開我!」玳青大怒。
掙扎中,她「啪」的一掌打在東方玨的臉上,那白淨的俊臉立時浮起了五個指印。
她的手掌很痛,想必他的臉一定更痛吧!
她本不是蠻橫之人,為什麼……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啊?
她忍不住顫抖了。
「消氣了嗎?」他不曾放下她。
「呃……」她忽然發現竟不瞭解自己了。
難道她對他還存有幻想?
「我只想抱你回房而已,」他安撫道,「你該休息了。」
掌中的痛感忽然燒成了一片火辣,她蜷起那只打人的手,再一次不知所措了。然後,她被迫靠在他男性的胸膛上。
理智上,她不該允許這一切發生,可她沒有反抗。
她不知道,五年前他那文弱書生的外表下,是否已擁有如此堅實的胸膛。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這曾是她丈夫的男人,近得像能觸摸到他的內心!
睡意很快席捲了她,隱約中她似乎聽到了一聲歎息,可她在朦朧中無法分辨這是出自於她,還是枕著的這具堅實胸膛。
第六章
錦水東北流,波蕩雙鴛鴦。
雄巢漢宮樹,雌弄秦草芳。
——唐 李白
這天他回來得遠較往日更晚。
玳青告訴自己,他對她不具任何意義,她並不在意他是否晚歸,可他仍一再侵入她的思維。
都亥時了,他仍不見蹤影。
莫非他是受不得她的譏諷?又或者他小小的誠意根本就無法維繫得太久?
如此拙劣的演技,她怎會、怎能再次動搖了決心?!
可恨癡傻的那個從來就只是她!
忠叔將這一切悄悄的看在眼裡。
這些天他纔見他們之間似乎有些轉機,正偷著樂呢,誰想少爺這傻小子可好,一次晚歸把一切都搞砸了。
就憑此刻少夫人陰沈的臉色,即使白癡也能看出她的不快。不過,心裡雖也在抱怨少爺的晚歸,可忠心耿耿的他仍試圖轉移女主人的注意力。
「少夫人,是不是該上晚膳了?」想了半天,他總算想出了個尚算安全的話題。
「嗯。」玳青只發出一個無意義的單音,忠叔卻將它自動解讀為允許的意思。
於是,幾聲清脆的鈴聲之後,美味佳餚擺上了桌面。
滿桌的菜餚都很精緻,她卻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夜她僅嘗過一口的野餚白粥,似乎……似乎那抹淡淡的清香仍縈繞在唇齒之間。
真是——犯賤!
她看不起這樣的自己,更不想繼續面對忠叔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!
玳青霍然起身,不料起得急了,腳踝竟感覺一陣鑽心的痛。
見鬼,連這跛足都要乘機來欺負她嗎?
她惱怒的推開擋道的花梨木椅,逕自離去。
「少夫人,您還沒吃晚飯呢!」忠叔看見那沒扒幾口飯的碗,忍不住懮慮。
「我、已、經、吃、完、了。」玳青一字一頓的。
「可是……」
「備車,我要出去。」玳青全不理會他的擔懮。
「出去?可您的腳……」忠叔心懷疑慮。
誰都看出她的跛足正抖得厲害,這樣的狀況根本不適合出門。再說有哪個好女人天黑了還往外跑的?
忠叔滿心滿眼的不贊同。
「閉嘴,我受夠了被當作一個跛子來看!」她的眼眸幾乎要冒火了,「我愛怎樣就怎樣,誰也別想干涉我!」
「遵命,少夫人。」忠叔自然也不能,當下只得垂頭喪氣的吩咐僕役備車。
坐上馬車,玳青頭也不回的離開菩提精舍。
看見自己的關心被當面拋了回來,忠叔不禁有些動氣。本來,他還想等少爺回來好好談談的,可隨著更漏漸遲,該回來的仍沒半點要回來的跡象,他的火氣也騰騰騰往上冒。
這兩個執拗的小傢伙,枉費他花了這麼多心思……
「總、總管,」眼見大總管的臉色越來越不善,婢女怯怯的問:「這些菜怎麼辦?」
「收掉收掉!」忠叔沒好氣。
「收掉?」婢女再確認。
「嗯,統統收掉。」既然他們不珍惜他的付出,那就隨他們去折騰好了,他也管不了!
「是、是、是。」婢女眉飛色舞。
按規矩,這菜一從主人的宴席上撤下,就是他們下人的了,這些上等的佳餚都還沒動過呢!
「收好後,你們也去休息吧!聽到什麼都不必理會。」他決心要讓那兩顆榆木腦袋清醒一下。
這個家沒僕役不行,沒他給罩著、顧著更是不成!
「這……這樣不太好吧?」從沒聽說哪個僕役能罔顧主人召喚的,婢女猶豫著。
「好,怎會不好呢?」反正再壞都不會比現在更糟了,忠叔如是想。
「可是……」婢女開始動搖了。
「你下去告訴其他人,有什麼差池都由我忠叔一個人承擔了。」一不做、二不休,他索性豁出去了,「有意願去縣城歇一夜的,可以支一兩銀子作為費用,不必歸還。」
「真的可以嗎?」一兩銀子是筆大數目啊!婢女忍不住驚呼了。
「還不快去。」忠叔催促。
片刻之後,屋裡各處都響起了歡呼聲,然後忠叔的小書房前排起了長隊。
等忠叔發放最後—筆銀子,也上了等在外面的馬車。
片刻之後,偌大的菩提精舍裡再也沒了僕役的身影。
* * *
「也許我應該嫁給你。」玳青忽然道。
「你——呃,說什麼?」她說這話時,馬車正好跳過了一個深坑,分了一下神的莫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「我說,上次你求婚時我就該答應嫁給你。」她的頭好昏,似乎剛纔喝的那些酒都一下子湧進她的腦袋裡。
「你不會是當真的。」莫槐淡淡的笑。
他們相交相知也不是這幾天的事了,他也從未掩飾自己還在等她的意思,她若有意嫁他,這些年來多的是機會,根本沒必要鬧什麼酒後吐真言的。
「我——很想當真的。」只是她還沒那麼醉而已,一直以來她就太過於理智,做不出真正瘋狂的舉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