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忍不住歎氣。
「我也很想你是當真的。」他學著她的樣子歎氣。
「你是個好人。」不光因為他今夜毫無怨言的陪她喝了半夜悶酒,也因為這些年來他的默默付出。
四年前,正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時候,在一場失敗的生意中她結識了他,從此惺惺相惜,萌生一段超越了性別的友誼。
他曾想將這份友誼推進一步,可過去的陰影仍籠罩著她,他的嘗試還沒開始,就注定了失敗。
也許他愛得不夠深,也許他們之間的吸引還不夠強,又也許是他們之間的情感從一開始就構築在理智的橋樑之上——他欽佩她的經商纔能,她則喜愛他真誠的為人,如此而已。
但他們的友誼並未因此蒙上陰影。
可——玳青歎息,五年來,她第一次幻想如果她不是這麼理智該有多好?或許這樣她就會有另一個開始?又或許,她的人生早就注定了……
不見玨郎誤終生,一見玨郎終生誤啊!
「在想什麼,願意談談了嗎?」莫槐終於忍不住了。
今天一見面,他就看出她的異常,本想等她主動說出來,誰想她竟只一味的喝悶酒。
「你都看出了嗎?」她苦笑。
「你似乎有些心緒不寧的樣子。」他揣測道。
「是嗎?」她淡淡的扯出個微笑。
她的微笑一向有禮卻疏遠,可這次酒醉使她的笑容甜美極了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莫槐審視她比平日更為嬌媚的容顏。
「沒……」她別開臉去,忽然有些後悔在最軟弱的時候找他去喝酒。
她明知他仍未徹底死心,也明知自己無法回應他的情感,就該避著纔好,不該在這時撩撥他的心意……
她自責,不自覺的瞼上就顯出了自我厭棄的神色。
「玳青。」他柔聲道,溫暖的大手同時覆上她的手背。
「什麼?」
她隱隱意識到,即將發生她不樂見的事,可她既然埋下了火種,就無法責備它燒成了漫天大火。
「我開始後悔剛纔拒絕你了。」
他本以為能守到她回心轉意的那天,可忽然間他有些惶恐,似乎她的一部分正離他越來越遠了。
正因為太君子,常常會錯過一些機會。比如剛纔正是她最脆弱的時候,他若乘虛而入,她必會任他予取予求;可現在,她已再次披上堅硬的鎧甲。
「我已做厭了君子,做個小人也許更適合吧。」他轉向她,目光炯炯。
她還沒弄明白他眼裡閃爍的精光意味著什麼時,他已將她整個攬入了懷中。
「你……」玳青輕呼。
「我不會亂來,我只想……吻妳!」話音未落,他男性的薄唇已蓋住了她的。
她下意識想拒絕,可或許她對東方玨的執著,只因為他是她閨中唯一的幻想呢?或許那種近乎迷戀的執著,不過是習慣性的迷惑而已!
她不能這麼下去了,她得開始真正的過生活,而嘗試接受另一個男人,該是不錯的開始。
於是,在他的舌輕舔著她的唇畔時,她克制住抗拒的念頭,順從的張開了嘴,讓他的舌深入她的……
她冷靜的想,他的技巧夠好,也努力想取悅她,可——莫槐不是東方玨,他不能帶給她燃燒的感覺,也不能只用一個眼神就讓她發冷又發熱,更不能……
她恨這樣,卻無法改變什麼。
試驗失敗了,最理智的做法是終止它。
「停……唔……停……」她拉扯著他的頭髮,想要他停止。
誰想,黑暗裡忽然炸起一聲暴喝——
「混蛋,放開她!」
一個拳頭狠狠砸在莫槐的後背,當他們終於分開後,又一個打在他的瞼上。
玳青這纔發現馬車已回到了菩提精舍,屋裡反常的一團漆黑,而揍了草槐的正是東方玨。
「放開他!」眼見東方玨還有動手的意思,她忙厲聲喝止。
「可……他、他……佔你便宜!」東方玨結結巴巴的道。
剛剛他聽到馬車聲,還以為莫名其妙失蹤的僕役們終於回來了。誰想纔一出門,竟看見了讓他如此憤怒的一幕。
他向來崇尚「君子動口,小人動手」的理念,可那一瞬怒火炙烤著他,讓他全然忘記了聖賢書的教誨。
他的眼前似乎蒙上一層血霧,他無法思考,也不想思考,唯一的念頭是親自「教誨」這個登徒子!
「我若不願意他還能佔我的便宜嗎?」玳青冷嘲。
「你——下賤!」東方玨氣急,氣得口不擇言。
「下賤?」玳青一楞,隨即縱聲大笑,「你不知道下賤是我的本色嗎?」
「你——」他氣得說不出話來。
「你以為一個曾經死皮賴瞼賴上你的女人,會有什麼高尚節操?」玳青譏諷道,「如果你看得再仔細些,你會發現我這人不光下賤還很傻氣,否則怎會相信這世上真有所謂的『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』呢?」
她這一字一句都扎進了他心裡,他似乎又看見那張總是委曲求全的小臉,那總在人後低泣的女子……
「別、別這麼說你自己。」想起她曾受的委屈,他的心都擰了。
「那我該如何稱呼自己呢?是叫跛子沈玳青?還是金錢的奴隸,或者乾脆就叫下堂妻?」玳青言辭尖銳。
「住嘴!」他再也無法忍受她繼續貶低自己了。
「住嘴?哈,你有什麼資格……」她為之冷笑不已。
他的理智提醒他,他介入她的生活只為了贖罪,可看到她竟與另一個男人親熱時,「轟」的—下,妒火燒燬了引以為傲的理智。
眼見她毫無住嘴的意思,他情急之下乾脆用唇堵住了她的。她的唇上仍留有烈酒的氣息,想到剛纔那男人也曾如此吻過她,他大力的蹂躪著她柔軟的雙唇,一心只想除去那男人留下的痕跡。
「放……唔……」感覺到她的掙扎,他索性伸出大手固定住她的小腦袋,不讓她有絲毫逃開的機會。
不,他不許她遺忘!
這讓他徹底拋下了斯文的面具,一剎那間他癲狂似魔。
不,她不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