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左手抓著她的長衣,右手仍握著她的欺霜賽玉的手臂。本是怕她跌進火堆裡去,可當兩人都衣衫不整時,竟意外爆出曖昧的色調。
理智告誡唐戰,如此的對視是極不合禮數的,他該放手了,可身體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識,已薄弱的理智再無法左右他了。
於是,他只能怔怔的看著她,一任幽香包圍了自己。
對手的疏忽就是吸血妖姬的機會,可這一刻,木斯盈只想做一個平凡的世俗女子。
也許就只一次吧!讓她假裝自己也能是個正常人……
這時,她看見了唐戰頸間那仍然猙獰的傷口。
這並非木斯盈第一次吸食人類鮮血,卻是她第一次這麼清醒的面對自己吸血的後果。
什麼吸血妖姬的午夜血吻、什麼動人的紅色吻痕,都只是文人的杜撰罷了,在她看來,沒有什麼比這傷口更醜陋的了」
「天哪……」纖長的玉指撫上了他頸間的傷口,她顫抖著問:「是我……是我咬傷的?」
「嗯。」
「天哪……」木斯盈忽然失去了力氣。
輕薄的春衫竟似有了千斤重,自她無力的指尖滑落,在地上糾結成一團,彷彿是一地的蟬蛻,她蒼白的臉上則寫滿了脆弱。
「為什麼……為什麼你不殺了我呢?」她的聲音嘶啞。
她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吸血妖姬,他卻是江湖人崇敬的白道大俠啊,為什麼……為什麼他要選擇救她呢?
唐戰也如此問自己。
照說這只是因為韓沐的請托而已,可他無法解釋為什麼看見她的無助,他的心臟會有一種抽緊的感覺。
他理不清自己的心緒,只能道:「我不能殺你。」
撇開他那些理不清的心緒不說,單就他對韓沐的承諾,就已構成不能殺她的理由了。
「原來……原來如此。」木斯盈誤會了。
她曾修築了厚厚的心牆,將自己費心掩藏在吸血妖姬的假面下。
可此刻,他的話就似最強大的破城錐,只輕輕一錐就將她的心牆衝破了個大口子。
痛苦、無助、悵惘、失落……
各種情緒自其中洶湧而出。
唐戰注意到她的異樣,卻將之解讀為單純的身體不適。
「你怎麼了?」男性乾爽的大手撫上她雪白的額際,觸手的清涼讓唐戰有些困惑。「沒有發燒呀!怎麼……」
他是在關心她呢!
木斯盈的心口一暖,眼裡忽然有一種濕熱的感覺。
「這裡還痛嗎?」她又一次撫上他血肉模糊的傷口。
從有記憶開始,他的生活就似一本乏味的賬簿,學劍、學文、出道、比武、成名……從無改變。
他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了的,即使是女人,也同其他事物一樣,是計劃與調配之後的產物。
他曾以為他這一生就會如此度過了,誰想老天竟讓他遇見了一個我行我素的吸血妖姬。
「這樣是不是就會好些呢?」衝動之下,木斯盈吻上他頸間仍然紅腫的傷口。
「你……」料不到她竟會這麼做,唐戰的眼眸裡寫滿了驚愕。
好可愛的神情哦!
她料不到名滿天下的唐戰竟也有如此稚氣的一面,當下「噗哧」一聲笑了出來。
傳說裡,沒人能抵擋住吸血妖姬的輕輕一笑;現實裡,唐戰也只是一個有著欲求的世俗凡人。
忽然,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。
於是,他的唇蓋上了她的,將唇畔那朵小小的笑花連同她甜美的呼吸,一起吞入。
「呃……」
吸血妖姬的本能提醒她,牽扯得太深只會傷了自己,可這種被溫暖全然包裹的感覺是如此的好,她無法拒絕如此的溫暖呀!
原本推拒的手臂,在觸到溫暖的男性肌膚時;意外變成了迎合。
「盈兒……」唐戰的聲音失去了之前的清朗,卻顯出了更人性的一面。
「嗯……」她呢喃。
當她分開柔美的雙唇,允許他深吻她的,正義與邪惡、白晝與黑暗……這一切的一切都混亂了。
「別、別離開我。」她的呻吟有如魔咒,讓人鎖魂蝕骨。
「不……不會。」
如果這是沉淪,就讓他們沉淪得徹底吧!
溫暖而有些潮濕的空氣,因為熾熱的情慾被攪得有些混亂。
不知什麼時候,木斯盈貼身的小衣亦飄墜在火堆邊,火光映照著她赤裸的胴體,顯得異常絕艷。
唐戰習慣握劍的雙手,終於碰觸到她有如凝脂的肌膚。
這種柔軟如花瓣的感覺,與劍柄的冷硬是如此的不同啊!
那潔白的色澤就像最上等的白玉,可白玉是冷硬的,她卻是如此的柔潤、如此的滑膩、如此的細嫩……
他的每一次碰觸都會在如雪的肌膚上,留下屬於他的印記。
這些粉紅的、淡緋的小印子是如此的可愛,就像許多年前,那幾隻鴿子在雪地上印下的一串串小腳印子一樣……
唐戰忍不住感慨。
然後,僅剩的理智稍稍抬頭:她是吸血妖姬啊,他則是白道大俠,他們不該在一起的呀!
流竄於體內的情慾之火,令木斯盈神志迷離,屬於吸血妖姬的敏銳直覺,卻察覺了他有要離開的意思。
「別……別走!」她在他耳畔輕聲呢喃。「我……我很冷哪。」
這柔媚的聲音粉碎了唐戰的最後一分理智,也如願留住了他的人。
不管錯與對,無論是與非,就讓他們一起沉淪了吧!
「我、我不會走的。」
在他允諾的一刻,大俠與妖姬這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,偏離了他們各自的既定軌道,彼此交融了。
兩具熾熱的身體緊密的結合在一起,毫無縫隙的,就像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那個半圓……
第四章
許久以後,木斯盈才從這場靈魂與肉體的共舞中清醒過來。
身後,唐戰仍緊緊摟著她,熾熱的體溫燙著她微涼的肌膚。
這提醒她,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是全然的真實,她曾在怎樣的狂亂與喜悅中成為這男人的一部分。
「在想什麼?」他的聲音仍透著激情之後的沙啞。
「沒什麼。」她掩飾了自己的真實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