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盈兒?」他的劍眉微擰,下意識將她摟得更緊了些。「我不喜歡你有事瞞著我的樣子。」
他的語氣近乎抱怨,這樣的他不像是名滿天下的大俠,倒像是鄰家愛嘮叨的老爺爺。
木斯盈忍俊不禁,隱隱又有一點窩心的感覺。
世人只知畏懼她、覬覦她,即使是口口聲聲說愛慕她的韓瀅,看到的也只是吸血妖姬的艷麗外殼而巳。
能透過吸血妖姬的艷麗外表,看到她內心那個叫做「木斯盈」的女人的,多年來只有唐戰一人而已。
她已厭倦了被當成異類看待,更厭倦了那些無止休的撕殺與搏鬥,她想找一個寧靜的港灣駐足棲息。
可大俠與妖姬,怎會有未來?
「你——後悔了嗎?」察覺到她的緊繃,唐戰忽然開口問道。
「該是我問你是否後悔了才對。」她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。
這個由男人掌控一切的男權社會,不會原諒任何「失節」的女人。
可木斯盈並不曾懼怕或者後悔,因為名譽對於吸血妖姬來說,是最不必擔心的問題。
「你是在害怕嗎?」墊在身下的白衫沾著她的處子之血,這觸動了他的眼,也挑動了他的心。
「害怕?」木斯盈不禁淡笑了。
就連血腥的殺戮都無法令她畏懼了,這點點血漬怎會讓她害怕呢?可等她不自禁的環臂抱住自己時,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在害怕。
她曾獨自熬過許多歲月,甚至有一次還在結了冰的河裡躲藏了半個時辰,只為了躲避仇敵的追殺。
可經過彼此體溫互相慰藉的春寒之夜後,她才知道,她害怕那種從心底泛出來,一直涼到骨子裡的寒意!
誰……誰能救她?!
木斯盈絕望的望向火堆。
曾經熊熊燃燒的火堆如今只剩下一些餘燼而已,山洞裡再次被黑暗所籠罩,夜晚再次充滿了寒氣。
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。
「盈兒,我不會讓你受寒的。」唐戰主動挪近了身體,以自身的溫暖驅走她的冰冷。
「你究竟有何目的?」理智還在質問,情感卻為此欣喜了。
身體不再冷了呢!連心都感受到一種久違了的寧靜,可這樣的溫暖,她又能保有多久呢?
她的秀眉擰緊了。
「想太多了。」唐戰在她耳畔低語。
可是她又怎能不多想呢?畢竟他是大俠,她卻是吸血妖姬,他們之間本不該……
「一切都交給我來煩惱,可好?」他的聲音沉穩且真摯。真能將一切都交到他的手裡嗎?
理智提醒她,輕信是危險的,可有誰見過,飛蛾能抵擋住烈焰的誘惑?
火堆裡最後的餘燼已經熄滅了,木斯盈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,只知道他的手臂很有力、他的聲音很穩定、他的意志很堅定、他的黑眸很黝黑……
她曾見過貪婪的男人、色慾的男人、狡詐的男人、天真的男人、愚蠢的男人……卻從沒見過像唐戰這樣的男人。
不自禁的,她在他深邃悠遠的黑眸裡迷失了。
「再睡一會兒吧!」唐戰並未試圖重燃篝火,只是將她摟得更緊,以自身的體溫助她抵禦夜晚的寒氣。
「嗯。」木斯盈不以為自己還能睡著,可才過了一刻,她就感到眼皮變得沉重了。
朦朧中,她問自己;遇見唐戰,究竟是幸還是不幸?
可沒有答案。
還是不想了吧!至少在今夜,讓她保有一些屬於木斯盈的甜美記憶吧!
她合上眼瞼,任由濃濃的睡意攫住了她……
*****
不知過了多久,雜亂的噪音驚醒了她。
出什麼事了?
她困惑的睜開眼,發現自己仍躺在唐戰的懷裡。
「你醒了?」他們身上只胡亂套著小衣,唐戰的表情卻仍然自如。
「嗯,出什麼事了?」她仍有一絲朦朧的睡意,口齒不清的呢噥反而顯得柔媚至極。
「我求你照顧她的!」唐戰還沒來得及回答,一個憤怒且痛苦的聲音就炸起了。
韓沐?!
這下,木斯盈算是徹底的清醒了。
天已經亮了,晨光從洞頂縫隙透進來,照亮了整個山洞。
她環顧四周,這才發現除了憤怒的韓沐之外,山洞裡擠滿了虎視耽耽的武林豪客們。
此時,這些「大俠士」、「大英雄」們正因發現他們之間的暖昧,顯出一副震驚過度的蠢樣子。
見此,木斯盈只淡淡一笑。
也罷,就在她那早已是罄竹難書的罪名中再添上一筆吧,反正她早巳不是第一次被指控勾挑男人了。
「是他強迫你的,對不對?」韓沐衝到他們面前,握緊了拳頭嘶喊道。
「你以為我是這麼容易就能被強迫的嗎?」木斯盈只一徑的淡笑。
「你——下賤!」韓沐的拳頭握緊了又放鬆,放鬆了又握緊,終於嘶吼出傷人的話來。
「恭喜你,終於看清了我的真面目。」她笑得冷情。
可只有緊擁著她的唐戰才知道,她的身體顫抖得就像秋風中的落葉。
「你——」韓沐瞪著她,皆目欲裂。
「我怎麼樣不關你的事,韓少俠。」她不曾退縮。
「天!」半響之後,韓沐終於狂吼一聲,轉身衝出了山洞。
木斯盈目送著他的背影,即使倔強如她,眼底亦不由濕熱了。
理智告訴她,如此的結局最好,可她無法忽略那種被誤會、被傷害後的疼痛與哀傷。
韓瀅曾是她最忠實的愛慕者,他曾發誓無論發生任何事,他都會堅決的站在她這一邊,可——
誰能告訴她,什麼是永恆不變?
她苦澀的笑了。
「你走吧!」她對唐戰道。
與其他主動離開,還不她先趕他離開呢。
這就是所謂吸血妖姬的驕傲。對木斯盈而言,寧願失去生命,也不願失去她的驕傲。
「別怕,一切有我。」唐戰的雙手不但沒鬆開,反而還抱得更緊了,他的話更是讓洞內一陣嘩然。
嘩然之後,又是靜默。
「唐……唐大俠,您……您這是什麼意……意思?」好久,才有人問道。
「就是嘛,這是怎麼回事呀?」人群盲目的應和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