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可以拒絕他冰冷的命令,卻無法拒絕他的軟語相求。
對他道一個別吧,屬於姬玉的那段時光已經過去,從此以後她就要忘了這個名字也不再記得他的模樣。
可拓跋扈卻不這麼想,他霸氣地擁她入懷,「我送你去平城。」
本來決意要離開他的,可他的這句話卻改變了她的決定:宮泰是斷不肯帶她回平城去自投羅網的,她只有依靠這個她除了名字一無所知的男人了。
「請你——」她堅決地道,「送我回平城。」
回平城就是走向死亡,可為什麼她心中忽然漲滿了喜悅?
「你累了。」她的腳步有些踉蹌,兩個多月的苦役生活已是她能夠支持的極限了。拓跋扈憐惜地伸手抱她在懷裡。
「你的傷……」她仍記得他的傷有多麼嚴重。
「你很輕。」他決定的事從不容反駁,而且他喜歡這種對她全然擁有的感覺。
拓跋扈!
宮泰忽然認出他來了,在平城,他曾有幸目睹他——北魏最勇敢最英俊也是最冷酷的佐政王出獵歸來;他也曾聽說關於這個人的種種冷血的傳說。
自投羅網是不是眼前這種情景?
宮泰慘然而笑:他們從遙遠的平城一路逃亡,卻仍是逃脫不了命運的撥弄!老爺的犧牲實在太不值得了!
他彷彿失了心魂一樣,只能默默注視她的離去。
「坐穩了。」拓跋扈將姬冰玉放上馬背,然後踩蹬上馬。
在千軍萬馬中,他毫不避嫌地當眾抱起一個少年。
拓跋扈並不在乎此舉給他的聲譽造成多大的損害,心裡有的只有她替他裹傷的溫柔。再一次留戀地看一眼這塊流過他血淌過他汗的土地,由他和心愛女人共同生活過兩個多月的氈帳,拓跋扈揚鞭叱馬。
「不許傳出此事,違者殺無赦!」獨孤蘇深知佐政王喜好男色這件醜事敗露會給王爺聲譽造成的損害,當下疾言厲色地下令封鎖消息。
很長時間裡沒有這樣痛痛快快的沐浴了,姬冰玉覺得自己都快忘記熱水那種舒服的感覺了。熱氣的氤氳中,姬冰玉悠然出神:他是誰?為什麼沿途的地方官都對他畢恭畢敬?
馬前載一個少年本來是十分怪異的事,何況他還總是對她摟摟抱抱的,可為什麼這麼多人就沒有人表示質疑呢?
沿途來他對她溫柔體貼依舊,因為怕她冷,他依舊日日與她同塌。在未出沙漠時他們住氈帳,進了縣城就住在縣太爺的客房裡。
其實這一路上她已很少被那種徹骨的寒冷凍醒,可為怕他懷疑她的真實身份,姬冰玉並不敢提出和他分榻而眠。於是她只有任他們這種關係古古怪怪地發展下去。
水有點冷了,姬冰玉取過搭在一邊的衣物。江南九月仍是風暖香濃,塞外卻已是寒氣逼人了。
穿衣的時候,她的手碰到了臂上的守宮砂:龍形的標記,只有待選王妃和守貞秀女才有資格擁有。和她一起接受這個印記的還有兩名鮮卑女子,所不同的是她們以守宮砂的消失來求得榮華富貴,而她……
姬冰玉匆匆地穿上內衣,逃也似的離開了浴室。
「洗好了?」拓跋扈的聲音低沉。
室內已升起了火盆,厚厚的簾幃隔斷了外面的寒氣。他背對著門愜意地躺在一堆軟墊中,因為溫暖只穿了一件絲質的內衫,薄薄的衣衫掩不住他背上的鞭傷。在他身邊放著一些散發著清香的藥膏以及一些雪白的布條。
「哦……」姬冰玉低應著。她從未想過他會回來得遠較平時為早,想到他看見了她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,一顆心不由地就狂跳起來,血色也衝上了面頰。
「過來。」拓跋扈召喚,傷後一直由她為他上藥裹傷。
姬冰玉低應著,急著去取外衫,卻不料衣衫在他身後,她必須越過他才能取到。她伸長手臂,偏偏他的長腿又擋住了她唯一的去路。
看著她一臉窘迫的樣子,拓跋扈忍不住笑了,柔聲問:「怕我?」
聞言,她的指尖輕顫一下,外衫從指尖滑落,堪堪落在他的另一邊,一時大窘。一股幽香淡淡襲來。在大漠那些艱苦的日子裡,無論在馬腹下還是骯髒的氈帳裡,這股幽香始終縈繞在她的身際。
拓跋扈忍不住伸手捏住她那只伸也不是縮也不是的小手,「怕和我這樣相對?」她微掙了一下,可他握得更緊了。「我……冷。」她低若無聲地。
「說謊。」他深深地看著她,強迫她彎下腰來,輕輕地拭去她額上的汗珠,「你在出汗。」微側開臉,她不習慣和他這樣相對。用未被他握住的右手拿起一隻白玉的藥瓶,她輕聲地:「你該換藥了。」
「不需要。」拓跋扈輕柔地說。
「我不明白……」她感到他正盯著她新浴後仍然赤裸的雙足,立刻不自在地動動腳,卻沒法將雙足藏起來。
「我要你。」拓跋扈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沙啞,但仍然溫柔,他的手捉住她的另一隻手。他的手大而溫暖,包容住她的雙手仍有盈餘。
姬冰玉手裡的白玉藥瓶自指尖滑落,不知掉到哪個角落去了。她想抽身逃開,不料他只輕輕一用力,她就跌在了他的身上。
拓跋扈微皺起眉頭:她正好碰到了他的傷口,仍未長好的傷口立刻撕開了,血染紅了他純白的絲衫。
「你的傷……」她驚呼。
「原來你這樣關心我。」拓跋扈笑,翻身將她壓在地榻上,尋找她的唇。「不!」姬冰玉努力抗拒,可他不光力氣比她大,還控制著她的雙手,享有居高臨下的優勢。情急之下,她迸出一句:「不行啊,我是男人!」
「男人我也不在乎。」拓跋扈深深地吻她。這是一個男人對女人佔有的吻,他不光要她的人,連她的心也要!
姬冰玉殘存的意識提醒她:失去貞潔後她還用什麼去救她的父母?可在拓跋扈熾熱的吻裡,她的意識漸漸模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