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芷兒正在屋子裡找掃把趕人,猛聽了這話,愣了一愣。「你說什麼?」
慕容烈不理會面無血色、拚命朝口口已使眼色的張阿虎和李小牛,道:「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嗎?為什麼你一往我飯菜裡下藥,我就把吃的全施捨給老乞丐?又為什麼你一破壞我的馬鞍,我就把馬讓給別人騎?」
崔芷兒抓著剛剛找到的掃把,滿臉殺意,緩緩回頭,望向門到兩個出賣老大的叛徒,一字一句從牙齒縫裡擠出來,「原來是你們!」然後,舉著掃把衝了出去。
張阿虎和李小牛嚇得魂飛魄散,急忙一起逃命。
崔芷兒咬牙切齒,掃把狂揮。「你們別跑!」
慕容烈優閒地給自己倒上一杯茶,坐下來靜聽外面崔芷兒怒火沖天的大吼,張阿虎、李小牛慘不忍聞的哀叫,還有那掃把破空之聲,心裡沒有半點愧疚地想:沒辦法,要轉移那隻母老虎的注意力,也只好犧牲你們了。
慕容烈才喝了兩口茶,一把掃把就從門外對著他當頭飛來。
看來芷兒的武功長進不少,教訓兩個叛徒速度也提高了很多。
慕容烈的武功怎麼會被掃把打到?
不過心知崔芷兒積怨正深,若不讓她發洩一番,火氣也不能消,所以他假裝措手不及,手忙腳亂的後退,手裡的茶杯落地,身子也站不穩,在小得可憐的小屋中退了兩步就到了床邊,直坐下去。
崔芷兒從門口飛撲過來,惡狠狠地把他撲倒在床上,拳打腳踢,既不理會什麼男女授受不親,更不講什麼淑女風度。
慕容烈也不還手躲避,任她踢打、出氣,只是兩手抱頭,以免叫她把自己打得鼻青臉腫,不能見人。
慕容烈雖自覺將崔芷兒戲耍得過分,甘心讓她打兩下補償,只是這崔芷兒怒火太盛,竟打得沒完沒了。
慕容烈首次後悔自已把內力圖解給她看,這女人練功的天分太高,內力已經有了一定的修為,打起人來,那力道實在不弱。
慕容烈雖暗中運氣相抗,但只挨打不還手,時間一長,也是吃不消,早已全身暗暗作痛。
這些倒也罷了,男子漢大丈夫忍點兒疼痛也沒什麼,可有些事卻不太好忍。
現在他正倒在床上,被一個女人撲在身上亂打,一男一女,身體大部分都緊挨在一起,這樣的糾纏,很容易教人想歪,而且他是有血有肉的大男人,有些衝動,也是極正常的。
可惜那個女人還在生氣惱恨,打個不休,渾然不覺二人的姿勢有多曖昧。
如果再這樣下去,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……
慕容烈在心中歎了口氣,他雖然不想做什麼君子,不過,也不想淪為卑鄙小人、採花大盜之流。
苦笑一聲,他輕輕咬破舌尖,故意一陣咳嗽,吐出一口血來。
崔芷兒本來打得興起,一點收手的意思也沒有,忽然看到鮮紅的東西從慕容烈嘴裡吐出來,嚇了一大跳,仔細一看,發現那是血,嚇得手腳發軟,一顆心都要從嘴裡跳出來,忙跳下床,蹲到慕容烈面前,驚問:「你怎麼了?」
慕容烈慘笑一聲,拭拭唇邊的鮮血。「你把我打成內傷了,看來,半月之後的論劍會,我必會輸給東方影了。」
崔芷兒抿抿嘴,「我不是故意的。」眼看就要哭出來了,「你不是高手嗎?怎麼才幾下就受了內傷?」口裡埋怨他,心中卻在惱恨自已,根本忘—她原本打算把這個大仇人剝皮抽筋的。
慕容烈不忍見她難過,又不敢承認自已是假裝內傷來騙她,忙把她從地上拉起來。
「你哭個什麼勁,我傷得也不重,只要調息個兩、三天就好了,不會影響論劍的。」
崔芷兒這才稍稍放心,但仍覺歉疚,卻又不肯承認,只好裝凶狠地瞠道:「你為什麼說得那麼嚇人?你還是這麼喜歡騙我!」
慕容烈微笑著輕輕拉她坐下。
「我是在騙你,但是我喜歡你啊,所以總想騙得你留在我身邊。在家裡,我不告訴你我是誰,就是怕你太惱恨我,一知道我是慕容烈,就會立刻離開。
而我不想強行把你關起來,所以給你機會,讓你逃走,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,才硬要他們兩個傳消息給我。知道你一直跟著我,你不知道我多麼高興。」
聽了慕容烈這一番話,崔芷兒只覺得心跳加速,被握住的手一陣顫抖,好半天才明白話裡的意思,心中紛紛亂亂,最麼只記得自己吃了這麼多苦、受了這麼多罪,實在很不甘心。
「你喜歡我?我才不喜歡你呢!我跟著你是為了報仇、是想找機會整你出口氣,才沒別的意思,你別癡心妄想了。」
「你以為我不明白你的苦心嗎?你明著是罵我,其實是冒險為我解圍,你待我如此,還要說你不喜歡我嗎?」
慕容烈不肯讓她逃避,既然確定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,就非要逼她承認不可。
「你一路追我,真的是想要報仇?還是因為你心裡也有些捨不得我?」
一番話說下來,慕容烈一直定定看著崔芷兒的眼睛,叫她躲閃不得,絲毫不曾遺漏她半點神色變化,握著她纖手的大掌也下意識地握緊。
他平生什麼大陣仗沒有見過,卻是第一次有這般緊張的感覺,明明清楚地知道崔芷兒對自己的心意,卻還是想聽她親口承認,甚至這一瞬間,連呼吸心跳都停止了,只想聽崔芷兒的回答。
崔芷兒最怕的就是慕容烈這樣幽深無比、叫人看也看不透,卻偏有著如海般溫柔的眸子。
被這樣的眼睛看定,她立刻就意亂情迷、手腳發軟,只想別過臉去,偏又似被震懾住般,立見動彈不得。
她心跳猛然加速,恨不得立刻點頭,好躲過這樣叫她全身發熱、身不由己的目光,可偏偏嘴竟不聽使喚地還想賭氣,拚命要找個人來激怒他才能甘心。
「哪裡捨不得你了,你有什麼好?!論家世,比你好的多的是;論長相,你也不是特別英俊;論性格,你總是陰陽怪氣,一會兒板臉、一會兒笑,又喜歡騙人,哪裡比得上若公子的君子之風、溫和可親;就算是論武功,你也未必真能勝過若公子,天知道你是怎麼搶到當家之位的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