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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頁

 

  極了。」他咕噥道:「等我們結婚以後,我要在家裡弄個沙袋,一發現你有發脾

  氣的跡象,就把你跟沙袋擺一起,那樣我就安全了。」

  「嘿,我沒有那麼暴力啦!」月倫抗議,而後想起了什麼似的微笑起來。「

  你知道嗎?小五,我們兩個相處的模式,有點像我和徐慶國的呢!只不過立場正

  好相反。」

  思亞的耳朵全豎起來了。這是月倫第一次主動提及她和徐慶國的過去,這使

  得他歡喜極了。因為一個人肯將過往的傷痛敞開來談的時候,即使不表示他已經

  走出那個傷痛,至少表示那傷痛已在癒合之中了。「怎麼說?」他小心地問。

  「嗯,怎麼說,他……」月倫沈吟著道:「應該說他是缺乏安全感的那一方

  吧!我過了許久才明白這一點。他很容易吃醋,稍有不如意就對我發脾氣,對自

  己的生活又沒有半點概念,時時刻刻要求我的注意和照顧。」

  聽起來是個一無是處的大孩子嘛!思亞不以為然地想,卻聰明地不予置評,

  只說:「那你為什麼還和他在一起呢?」

  「因為我們剛交往的時候,他並不是這樣子的。」月倫慢慢地說,眼神因回

  憶而變得遙遠了:「徐慶國高我兩屆,是外文系的高材生。我認識他的時候,他

  正在擔任話劇社的社長,是個很有才華也很有情致的男孩子,很浪漫,很唯美…

  …你知道,就是愛情小說裡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主角。」

  「我還以為不食人間煙火的都是女主角呢!男主角只要很有錢就行了。」思

  亞乾乾地說,無法掩飾聲音裡的醋意。我明天就開始背唐詩三百首,他暗自決定

  道,如果月倫喜歡浪漫和唯美,就算那種情書會麻得他雞皮疙瘩掉一地他也認了

  !

  就算月倫聽出了他的不對勁,她可也沒說什麼,只微微頓了一頓,便又慢條

  斯理地繼續往下說。「我從他那兒學到了很多東西,包括如何欣賞文學之美,如

  何深入地瞭解一樣作品……」以及愛情可以有著什麼樣的沭蜜,什麼樣的狂喜,

  她在心底悄悄地加了兩句,臉上因回憶而閃過錯綜複雜的感情:「當然他有他的

  缺點,我方纔已經說過了。但是學生時代裡,現實生活的壓力還很遙遠,他的那

  些毛病並不構成真正的問題,我們在一起的前半年裡裡一直很甜蜜,很快樂……

  」她的聲音漸漸地沈了下去:「然後事情就發生了。」

  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是什麼,思亞仍然忍不住問了一句:「他打你了?」

  「 !」月倫的聲音很低沈,彷彿她對那樣的回憶仍然難以承擔似的:「那

  一次是為了什麼原因而起的爭執,我已經不記得了。只記得他的脾氣來得非常突

  兀,而我──完全嚇呆了,甚至連躲都不曉得要躲,」她的身子無法自己地顫抖

  了一下,思亞立時緊緊地將她攬進懷中。

  「所以呢?你就和他分手了?」他咬牙切齒地問,恨不得徐慶國就在眼前,

  好讓他狠狠地揍上一頓。

  「沒那麼快。」月倫的笑意很悲傷:「我那時愛他愛得很深,而他事後的痛

  哭流涕、深自責備也使人很難不原諒他。我後來知道了;那是有暴力傾向的男子

  對待女友或妻子的典型反應,傷害之後道歉,週而復始,變成一種惡性循環,而

  被害者則往往因了罪惡感和自卑而不能、也不敢離開這個男人……」

  「你……你是說,你落入這種暴力悲劇的模式裡去了?」思亞全身的寒毛都

  因了這樣的可能而聳立,月倫連忙安慰地拍了拍他。

  「沒有,我比較幸運。」她沈沈地說:「這種事情才發生了兩次,我臉上的

  淤傷就讓我哥哥給發現了。他那時候在研究所讀書,主修心理學,一心一意要出

  國繼續深造,所以除了拚命用功之外,還訂了一大堆原文的雜誌。」

  思亞長長地吁了口氣,抱著她的胳膊到了這個時候才放鬆了一些:「這麼說

  ,是你哥哥勸你和徐慶國分手的了?」

  「嗯!」月倫點頭簡單地應了一聲,滿足地靠在他的懷裡。過往煙塵的細節

  就讓它們過去罷!她對自己說:我自己都不想再記憶的東西,又何必說來讓小五

  難過呢?當年雖然有了哥哥、以及瑾姨的勸告,要想和徐慶國分手卻也並不是那

  麼簡單。長時間交往下來的深濃情感豈是說斷就能斷的呢?何況徐慶國的便條、

  書信都寫得那麼教人迴腸蕩氣,而他討她歡心的方式又那麼教人難以拒絕。打從

  她發現徐慶國的暴力傾向開始,又花了她半年多的時間才終於和他分開。而這中

  間她還又挨過兩回打……

  察覺到月倫又顫抖了一下,思亞的手臂本能地收緊了。

  「既然是難過的事情,就不要再去想它了。」他溫柔地說:「你哥哥大概很

  疼你吧?」

  「是啊!」月倫的微笑裡有著真心真意的溫柔:「當年如果不是有他的專業

  知識,以及他的耐心在幫助我,我絕對沒有辦法用客觀的方式來看待自己與徐慶

  國之間的事,那──」她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:「算了,還談這作什麼?早都過

  去了。」

  早都過去了?不見得吧?至少還留了一個後遺症沒解決呢!思亞很不舒服地

  想,對自己的反應不悅之極。但是他沒有辦法。那種五味雜陳的情緒不是他所能

  控制的。從月倫的敘述中聽來,那個徐慶國死是死了,只怕仍然在她心裡佔有一

  個相當的地位;否則的話,她和他的分手也不至於如此困難。花了整整半年才分

  成耶!般不好還是因為那小子當兵去了才終於分開的。想到這個地方,思亞只覺

  得滿肚子都是酸水。但他又不想月偷說他沒風度,只好硬生生地將話題轉開。

  「那你哥現在在哪裡呢?」

  「美國啊!在威斯康新,做博士後研究員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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