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麼?」
月倫放下了手邊待洗的碗,直直地走到他的身前,伸出手來環住了他。「你
是說你不知道麼,小五?」她輕輕地說,清澄的雙眸彷彿要看進他心靈的深處:
「我當然信任你呀。我以我全部的靈魂來信任你。」
思亞定定地回視著她,從她眼中看出了她的全無保留,正心誠意。心安和愉
悅同時間自他心底升起,使他幾乎因為幸福而歎息。無限溫柔地他低下頭去,輕
輕地吻上了她的額頭、眼瞼,鼻尖,以及……那等待了他一生一世的雙唇。
他們的計畫第二天就開始實施了。離公演只剩下八大,所以每個人都卯足了
全力來配合這個計畫。月倫有個專跑影劇新聞的學姊,替她在報上發了「狂女」
即將公演的新聞,還順便提到「該劇團負責人石月倫聲稱:這是她在國內製作的
最後一齣戲,公演結束的第二天便將再度赴美進修,攻讀博士學位」。當然事實
真相這位學姊並不知道,只對她學妹的好學佩服不已。
月倫煞有介事地準備起出國事宜來,連補習班那方面的課都取消了。雖然徐
慶家似乎還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上課,但她不想遺漏任何地方,以免引起他的疑
心。至於防衛的工作則做得再周密也沒有了:無論什麼時候,她身邊總有一個以
上的保鑣跟著。那四個男生輪流請假,連學耕都來軋一腳。晚上則輪流睡不同的
地方。通常是思亞來接她,而後來到事先說定了的、有兩個以上出入口的地方吃
消夜,由另一個人來將她接走。這樣一來,就算徐慶家有通天的本事,也跟蹤不
到她了。
這種做法的效果非常顯著,因為徐慶家顯然急了。他打到排練場的電話越來
越頻繁,說的話也越來越惡毒;除了惡毒之外,公演的日期越近,話聲裡歇斯底
裡的意味就越明顯,諸如:「你他媽的以為你逃得掉是不是?門兒都沒有!我一
定會逮到你的,而且很快!」
「你以為你釣來幾隻笨鵝繞在你身邊我就動不了你了?我操,那幾個蠢蛋的
眼睛都讓屎給糊了是不是,居然看不出你是個什麼樣的婊子?你以為我會吃這一
套?石月倫,我他媽的會要那幾個白癡給你陪葬,剁得你們幾個分不出誰是誰來
!」
苑明嫌惡地切下了錄音機的開關。「老天,最近的日子過得比蝸牛還要慢!
」她抱怨道:「我才真想把那姓徐的小子剁成肉泥呢!要是姊夫在台灣就好了,
看那小子還能不能這麼囂張!」
學耕莫可奈何地搖了搖頭,放下了手上正在清理的攝影機──他今晚要幫「
狂女」的綵排拍錄影帶。自從爾祥鼎力相助、使得他們兩個得以順利結婚之後,
苑明就彷彿將她這個姊夫當成了千手觀音來崇拜,老以為她姊夫無所不能以的。
「忍耐點,明明,總不能什麼事都找姊夫呀,他的事業還不夠他忙嗎?好歹咱們
也得學著自己處理事情吧?」
「對不起,學耕,」苑明不好意思地說,明白自己方才是說錯話了,連忙偎
進他懷裡撒嬌:「我只是心闞你嘛!那混帳把大家都磨得雞飛狗跳,我真恨不得
有根魔術手指,輕輕一點就把他給變沒了!」
「我也這樣希望呀。不過既然誰也沒有魔術手指,就只有耐著性子設陷阱了
。」學耕歎氣:「等我們逮到他以後,先讓你揍他兩拳出氣,這樣可以了吧?」
「我要賞他兩個黑眼圈!」苑明宣佈:「要比學姊眼睛底下的陰影黑很多很
多倍!」
才剛剛說到這裡,他們正在談論的人就進來了。學耕抬眼望去,注意到月倫
眼睛底下果然有著兩塊陰影。她所承受的壓力是一目瞭然的,排練場中的每一個
人都清楚分明地感覺到了這一點。不止是因為她的氣色越來越差,也因為她的脾
氣越來越壞了。她原本豐沛的幽默感越來越薄,使得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跟著緊
張,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將她觸怒。事實上她昨天才和思亞大吵了一架,吵架的原
因卻小得誰也記不得了。
幸虧再兩天就要公演了,苑明在心裡頭暗暗慶幸:再忍耐幾天就沒事了──
只要事情能如意料中一樣地圓滿解決。天啊,求求你,事情可一定要圓滿解決啊
!
徐慶家的事很難說,綵排倒是挺順利的。排完戲後思亞來接她,見到她憔悴
的樣子,真是心闞極了。
「累壞了?」他問,月倫的眼睛連睜也不睜,還自癱在沙發裡。「廢話!」
她沒好氣地說。
「要不要喝點什麼?你一定渴了吧?」
「不要。」
「不補充點營養不行呀,」思亞老母雞一樣地說,月倫突然爆發了。
「我說我不要你聽不懂嗎?」她暴躁地叫:「我又不是三歲小孩,渴了餓了
自己都不知道!你讓我安安靜靜地休息一下行不行?」
一看到這種風雨欲來的前奏,苑明立時拉著學耕離開了辦公室。她知道月倫
這些日子是因為心情惡劣,所以控制不住自己;改沆她要是發現自己當著別人的
面和思亞吵架,心裡一定會很不舒服的。
這個道理思亞也明白,但是當出氣桶的滋味到底不是很好,所以悶聲不響地
坐一邊不吭氣。
過了好一會,月倫朝著他偎了過來,一隻軟軟的小手輕輕地撫上了他的臉。
「對不起,小五,我最近脾氣壞極了。」她抱歉地說,清楚地看見他眼下也
有睡眠不足的痕跡。他所受的壓力絕不在我之下啊!她懊悔地想,而這通通都是
我的錯。要不是認識了我,他就不會受到這種無妄之災了。替我擔驚受怕還不夠
,現在還得承擔我的壞脾氣:「早跟你說過的嘛!我的脾氣不太好。」她軟軟地
說:「你不要生我的氣喔。我請你去吃消夜?」
思亞苦笑著捏了捏她的手。「我也說過這種生活比較刺激,現在可真是刺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