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算了吧,雪嵐,〕仲傑插了進來:〔如果你沒答應我的求婚,我幹嘛對我的老闆撒這種謊?〕
雪嵐心口一窒,一時間想不出話來反駁他。仲傑這句話太有說服力了:因為誰都知道他一向是野心勃勃的。而商場上的人際關係極為重要,誰也不會相信:他會在自己上司面前搞自己這種飛機。她的遲疑立即給了仲傑可乘之機。上前一步,執了她的雙手:〔好了,雪嵐,我知道你生我的氣,是因為我這幾天來冷落了你。我會好好向你道歉的,但你不會想在我老哥面前和我吵架吧?咱們到圖書室去談,好不好?在那裡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。〕他對著她深情地微笑:〔我不想有任何誤會橫在你我之間。〕
雪嵐咬緊了牙關。仲傑的手緊緊扣在她的手上,而她可以清楚看出:他表面的微笑底下,是一對精明且審視的眼睛。她該怎麼辦呢?雪嵐遲疑了一下,而後聽到伯淵冷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:〔做好你的決定,雪嵐。你可以留下來和我一起工作,也可以和仲傑去談情說愛。但是記住:你只能有一個選擇。〕
她回過頭去看他。他的眼神深不可測,他的嘴唇抿得像條直線。她實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。〔你要我怎麼辦呢?〕她低語,求助地看著他。
〔我不能替你決定,雪嵐。〕他冷淡地說。
雪嵐看看這個,又看看那個,然後握緊了拳頭。這個三角關係不能再拖下去了!她很快地作了決定:必需先和仲傑攤牌,來個一了百了,然後才能向伯淵解釋清楚這一切。但是在目前這個狀況之下,她只能再一次的向伯淵說:〔相信我,伯淵,我真的沒有和仲傑訂婚!〕
伯淵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。雪嵐挫敗地垂下了肩膀。天,他為什麼一點反應、一點暗示都不給她呢?也許是她根本是太自作多情了?也許她對他而言,其實一點意義也沒有?但是眼前的情況已經不容許再拖了。她昂起了下巴,簡單地說:〔走吧,我們必須好好談一談。〕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圖書室裡果然空無人跡。雪嵐一關上門就回過頭來瞪著仲傑。她的眼睛裡冒著怒火:〔魏仲傑,你給我說個明白!你究竟在玩什麼花樣?你明明知道根本沒答應嫁給你!〕
仲捷慢條斯理的取出煙來點上。〔是沒有。〕他說。
他的回答使得她怒不可遏。〔那你撒這種謊是什麼意思?〕
他淡淡地橫了她一眼。〔很簡單,〕他無謂地道:〔如果我得不到你,那麼他也別想得到你!〕
〔你瘋了,〕雪嵐倒抽了一口冷氣。伯淵對她的感覺是另一回事,可是仲傑只為了一點子虛烏有的懷疑便做出這種事來使她震驚已極:〔你為什麼恨他恨到這個地步?〕
仲傑抬起眼來瞪視著她。自他們相識以來,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取下了面具。他的眼睛裡不再有深情,不再有溫柔,只剩下無盡的冷酷,以及憎恨。〔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,我就知道我老哥在我父親心中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。當然我知道父親很疼我,但我從來不曾,你聽清楚:從來不曾,像魏伯淵那樣地觸動過他。他對我的感情只是表面的,好像我只是一隻小狗或是寵物;但魏伯淵卻在他心裡生了根!無論我做了什麼,說了什麼,我永遠沒有辦法像他那樣的觸動我父親!這是我此生唯一的、也是最慘痛的失敗!我恨他!我當然恨他,我告訴你,我從來不曾恨一個人像恨他那樣!〕
雪嵐震驚得全身都僵直了。她不可置信地搖頭,再搖頭。〔你真的瘋了,〕她低語:〔伯淵有一個那麼悲慘的童年,而你竟然還嫉妒他……〕
仲傑微笑了一笑,方才激動的情緒在這一剎那間又已讓他收拾得妥妥貼貼:〔很可惜,雪嵐,你這樣美麗,這樣天真,我們在一起會是很好的一對。可惜你不會嫁給我。不遇,〕他的嘴角愉悅地彎起:〔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你也不會嫁給我老哥。〕
〔是麼?〕雪嵐氣過了頭,反而整個人平靜了下來:〔如果伯淵真的打算娶我,你有什麼能力去阻止?〕她有些好笑地說。
仲傑深沉地笑了一笑,聳了聳肩。〔我該走了。媽媽說今晚家裡又有客人,我最好去把衣服換下。〕
雪嵐翻了翻眼睛。天哪,又有應酬,他們難道不累嗎?看到仲傑向門口走去,一縷不祥的惡兆突然掠過她的心頭。雪嵐趕上兩步,警告道:〔不許再提訂婚這件事!〕
仲傑回過頭來笑了一笑。〔好,不提。〕他說著出門自去了。這個回答雖然來得過份容易,卻好歹讓雪嵐安心了一些。她沒有心思再去考慮仲傑,急忙上樓而去,來到伯淵房門口,輕輕敲了敲門。
沒有人應門。她再試了一次,仍然如此。雪嵐咬了咬下唇,伸手去轉門把,一轉就開了。門沒有鎖……可是房裡也並沒有人。伯淵不知上哪兒去了。雪嵐失望地歎了口氣。她多麼想早些告訴他仲傑的用心,多麼想早些把這些誤會解釋明白呵!她看著桌上一落一落的白紙,考慮著要給他留張紙條;可是這想法很快又被她自己給推翻了。一張紙條說得了多少話?更何況,馬上就要吃晚飯了,她可以在餐桌上看到伯淵,原也用不著如此費事。雪嵐默默地回到自己房裡,想到待會見到伯淵,她在衣櫥前徘徊猶疑,不曉得要挑那件衣服好:就在這時有人敲了敲她的門。是伯淵來找她了麼?雪嵐驚跳了一下。老王的話聲立刻打破了她的幻想:〔紀小姐?您的電話,令堂打來的。〕
〔噢,謝謝你。〕雪嵐急忙下樓去接電話。這些日子以來,她們母子的感情有了許多的發展和轉變,使得雪嵐非常歡喜。〔媽?〕她滿懷高興地和母親招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