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為了他,可以不惜付出一切,但他卻連真實的自己都不讓她認識。
她傾盡全力待他,他卻當作遊戲。
一樣的華燈初上、一樣的舞榭歌台——
景象如初,人事全非。
今晚的「仙樂絲」除了濃濃脂粉味兒,還瀰漫著些許腐敗的氣息。
嗅起來像是敗壞的氣味——凋萎百合無人栽,枯身殘枝任人踩。
百合不再是千金難求了,仙樂絲的紅牌名花凡是稍具實力者,皆可得之。
每週一場的「百合之夜」,招來尋芳客的爭相期待。
以五十萬作為底價,當晚「百合之夜」開場後,將於十分鐘內產生最高得標櫝。
贏家可至位於「仙樂絲」頂樓、特別為百合所精心設計的美人香閨,貪享一夜銷魂……
「百合之夜」即將在今晚首度登場。
沒有表情、沒有神采,有的只是木然——經由化妝師巧手一筆一筆勾勒出的絕美臉蛋,怎麼看都像喪失了生命氣息的精緻洋娃娃。
正式公開接客,是由田心自己提出的。
美娜她們表面上不動聲色,其實個個心知肚明,田心這麼做別無目的,只為自暴自棄。
如果墮落是她唯一發洩的管道,她甘願交出自己的靈魂。
跟班小妹照例為她送上一盅參茶。還記得這玩意兒能養神補精、恢復元氣,也許她該試試。
喝它一口,只為牢記一個人,溫故所有屬於她的愚蠢與悲哀。
反映在鏡中的人不是小妹,為她送茶的人是美娜姐。
「謝謝。」田心從鏡中與她相望。
美娜的目光帶有複雜。「三十分鐘後開場。」她將掌心貼在田心的肩上。
「我曉得。」田心淡淡的回應。
「是嗎?」美娜意有所指的笑問:「你確定你是真的曉得?」
退回五仟萬支票、決心正式下海,要說田心沒有賭氣成分恐怕誰也不信,但,不過就一口氣罷了,是不是傻了點?
「田心,我想你最應該曉得的是,今晚當你步下那旋轉階梯,不會再像上次一樣,忽然蹦出一個受你請托,前來替你解危的男人了。」
田心幽幽一笑。她可是在故作瀟灑?
美娜也回她一個莫可奈何的笑容,拍拍田心,走了。
一樣的金色旋轉梯,一樣的步向不歸路……
今晚,她將自己交給了命運。
繞了一大圈,還是又回到了原點。田心暗自慘笑,命在風塵,躲都躲不過。
踏出的第一步,猶如灌了鉛般沉重。
照例是整座投射燈聚集在她身上,光暈眩目,她什麼都看不見。
憑著熟悉的步伐節奏,她順著婉蜒階梯走下去。
她即將走進一名陌生男子的懷抱,然後和這個完全激不起自己一絲熱情的男人上床……
「五仟萬!」一道低沉的男聲劃破靜誼的大廳。
什麼……
全場陷入空前的驚愕。
田心旋即抬頭——腦袋裡像有什麼東西轟隆炸開,接著一陣天旋地轉。
站在旁側的琪琪拚命拉扯著芝兒,驚訝的不得了。「他……他……他怎麼又冒出來啦?」
「天曉得……」芝兒一張嘴都開了。「他真神啊!每次時間都算的這麼準,擺明了來做最佳男主角的嘛!」
「是啊,是啊……」琪琪盯著和她有段距離的項千擎身影,眼都直了。「還是那麼帥哦——不,不對,是比以前更帥了。」
「帥是本來就帥啦,不過自從驗明正身後,簡直是帥到教人流口水。」
「叫你跟他上床,你上不上?」
「廢話!用爬都爬過去了……」
啪!
「哇!」芝兒、琪琪兩人同時尖叫,旋即又連忙閉嘴,這時候哪容得了她們鬼叫鬼叫的。
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,居然敢從她們後腦勺打下去!
「呃?藍妮……」
「打這麼用力,很痛耶!」芝兒撫著腦後埋怨。
「還用爬的咧!」藍妮瞪她們一眼,壓低聲開罵。「爬去給人家舔腳你去不去?」
這男人為什麼老是喜歡在這時候蹦出來呀!真是氣死人了!
「那要看他開多少價碼了。」此刻的芝兒,眼中全是$的符號。「如果他是性變態呢?」
「只要別變態的太離譜就沒關係,看在錢的份上嘛!」芝兒還說得一副煞有其事的。「我想不會啦!他要是性變態,田心又怎會迷他迷到不惜賣身……」
啪!
「藍妮……」不能大聲喊痛發洩,芝兒只好抱頭跳腳。「幹嘛老打人家的頭啦!你不知道打頭會變笨嗎?」
「你已經夠笨了,再笨也笨不到哪去。」
藍妮一肚子火沒地方發,全發到這兩個倒楣鬼頭上了。
「噓,小聲點,美娜姐在蹬我們了……」
項千擎正大步的、筆直的朝田心走去。
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的事?三個月?或者是四個月?一百多個日子絕對算不上漫長,為何會有宛如隔世的感覺?
那深邃燦爛的黑眸,總習慣懸著一抹漫不經心;那性感迷人的薄唇,總喜歡掛著一絲玩世不恭。他態度從容,還是那樣的吸引人。
田心卻看不見他從容中帶有古怪,像是……慍色。
田心咬緊牙,費力止住流淚的衝動。「項總裁,你就別尋百合開心了。」
她媚眼一勾、似笑非笑,聲音嗲的可怕。
她這是在做什麼?項千擎一愣。
不然他以為當她見到他該如何?投懷送抱、獻上香吻,感謝他總算還記得世上有她這個人的存在。
憑什麼!他憑什麼能這般從容?他憑什麼認為她對他死心塌地是應該的?
他憑什麼說來就來、說走就走!
「百合何德何能,哪裡值得五仟萬?」她以手掩著艷紅的嘴兒咯咯發笑,模樣誇張的像在演舞台劇。「只怕在項大總裁眼中,百合還不值五萬塊呢!」
她在他的稱謂上特地加重語氣,諷刺意味明顯。
藍妮、芝兒、琪琪不禁互望一眼,第一次看田心在大庭廣眾下嗲聲嗲氣地賣弄風騷,一下子還真不習慣。
項千擎明白了。
原來她在發他脾氣——她氣他隱瞞身份,氣他遲遲不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