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像是意猶未盡、又像罵上了癮,繼續再接再厲。
「別以為自己長得帥就想靠那張臉吃飯。說句不客氣的,你再怎麼耐操、再怎麼勇猛也是有限,歲月不饒人,你以為自己到了四十歲還能像現在戰鬥力十足嗎?做人眼光要放遠一點,別這麼短視近利,拜託你有點骨氣好不好?」
他並不明白她的胡言亂語所指為何,但此刻有件事他可就再明白也不過了,那就是——
這女人瘋了!
「是不是三佰萬沒到手對你刺激太大了?」他霍地大吼,同時雙手搭上她的肩,一翻轉便將她推向大門。「裝瘋賣傻這一套對我不管用,別白費力氣了。」
他要趕她走!?這——這怎麼成!她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啊!
「不……我話還沒說完……」眼看大門在即,她只好頻頻掙扎。
「你回你家慢慢去說。」他從她後領一揪,像在捉小貓般將她拎起。
「不……你不幫我就沒人能幫我了……你……你就不能有點同情心嗎?」她忍無可忍地尖叫,頭一縮,從他腋下又鑽進屋裡。
「好、好、好……算我說錯話.算我多嘴,剛才那些不中聽的話就當我沒說。」識時務者為俊傑,這時候還逞什麼強?不如采哀兵政策吧!
「看在我們是同行的份上,求求你幫我這一次,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你的。」
同行!?「誰跟你同行!」這女人八成有精神分裂症。
「唉,你就承認吧!我全都知道了。」從他極力掩飾的情形看來,總算這淫蟲還有點羞恥心。
「你到底知道什麼?」他沒好氣的朝她吼叫。
唉.可憐,這麼不名譽的底子給人掀了,確實是一件很難堪的事。「好吧,是你問我我才說的哦……我知道你是午夜牛郎。」
「什麼!?」項千擎瞬間放大十倍的眼珠子差點掉出。
「呃……難道是我搞錯了嗎?」
「廢話!」他為之氣結。
「那就是小白臉羅……」她突然閉嘴,「小白臉」太難聽了,她應該說得再婉轉些。「抱歉,抱歉,一時口誤——情夫,情夫這二個字你就比較能接受了吧!」
「我……你……」項千擎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了。
他臉都綠了——她怔怔的望著惱火不已的他,頓時心軟了。
「你為何這麼激動……啊,我懂,我想我知道了。」
她這回又知道什麼鬼東西了!
「原來你跟我一樣,都有不得已的苦衷。」她以「同是天涯淪落人」的哀怨目光凝視著地。「唉……」
「世事無奈啊!人活著就是有這麼多的不如意。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,非我所願的痛苦完全反應在他激動的情緒中。
她發誓,以後再也不叫他淫蟲了,相同坎坷的命運無形中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,田心忽然覺得他很有親切感。
當然,以上想法純屬她個人的一廂情願。
「你家裡欠人多少錢?還要多久才還的清啊?」她眨了眨滿是同情的眼睛問道。
項千擎真不知自己是該發怒還是該狂笑……
「我已經還了兩年了,利息不算,還有二仟萬。」她歎了口氣,倒是先說起自己的事。「就算把初夜賣了,也只有三佰萬——唉,難怪美娜姐說我想不開,與其—點一點、傻傻的還債,倒不如多認幾個乾爹狠狠刮一筆……」
她肩膀一垂,放任頹喪的身子陷入柔軟的沙發裡。「我知道怎麼做才是聰明的,但——我沒辦法,我真的沒辦法呀!」
她的莫可奈何裡盛滿無助。這話題倒是立刻轉移了項千擎大部分的注意力。「你說你賣的是初夜?你還是處女?」
她困乏的點點頭。
在風塵中打滾了兩年,還能保有完壁之身?項千擎實在很懷疑她的說法。「該不是假的吧?」
「什麼假的?」
「處女膜……」
「真的啦!」他還沒說完就被她給吼回去。「假的就沒人稀罕了。喂!你這個人真不講義氣,既然我們的身世一樣悲慘,羞辱我你於心何忍?」誰跟你身世悲慘啊!「你說說看,到底有多悲慘。」算了,她「羞辱」他的事先擱一旁吧!
心情頓時舒暢不少——不是因為知道她完壁,而是瞭解她井非他之前所想像的愛慕虛榮。
自甘墮落不可原諒,但若是環境所逼那就完全不同了,她有苦衷,他願意傾聽。
「我從小出身在富裕家庭,我父母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,自然是待我如珠似寶……」
父親經商失敗,欠人一屁股債,視為悲慘其一。
母親因不堪打擊驟逝,視為悲慘其二。
父親為周轉不霎不得不求助於地下錢莊,視為悲慘其三。
無力於期限內清償地下錢莊的債務,視為悲慘其四。
父親在心力交瘁下撒手西歸,唯一的女兒成了地下錢莊的逼債對象,視為悲慘其五。
昔日五悲,造就了今日的風塵百合。
「好幾仟萬啊!殺了我我也還不出來……」重提傷心往事,田心無法不流淚。
「你還真是命運坎坷啊!」與她並肩而坐的項千擎同情的做出了結論。
「是啊!你才知道……」她的哽咽聲中帶著濃濃的鼻音。「所以你說我是妓女我很生氣……我才不是……我……我鄭重警告你,我……我跟那些為了追求物質享受而出賣身體的女人不一樣,你……你最好給我搞清楚……」
「算我錯,SORRY。」他一手橫過她的肩膀,用力摟了一下。「乖,不哭了。」
他將整盒面紙遞到她面前。
「我哭是因為觸景傷情。」她一連抽出三、四張面紙,就往哭花的臉孔亂擦一通。「我跟你說……」
她不太淑女的再用力捍捏鼻水——看來哭得投入也能達到忘我的境界。「我父母很疼我的,最讓我傷心的不是那些債務,是……」
「他們走的那麼突然,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。」她哇的一聲,嚎啕大哭了起來,一手捏著皺巴巴的面紙團、一手揪著他外衣一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