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激動的情緒逐地揚高,微顫的嗓音都啞了。
「告訴你又怎樣?」他挾下叼在口中的香煙,眉心漸漸聚攏。「是不是告訴你,你就會對我死心了?」
「我……」小草心一揪。他為何皺眉?他為何有了慍色?她的追問令他感到不耐煩嗎?
「原來你對我不過如此!」他揮開她的手。
「這就是你對我的感情嗎?你的感情就這麼輕易動搖?你口口聲聲說愛我,全是虛假!」
「不,不,不……」小草搖頭,瘋狂搖頭。
「你明知道不是的!」
他怎能冤枉她?他怎能懷疑她?她對他……她對他……她愛他愛的心都痛了,這份椎心刺痛會是虛假的嗎?
「我不知道!」他冷冷的別過身。「我只知道你令我很失望。」
令他失望?不然他認為她應該如何,笑盈盈的向他道聲恭喜,祝福他婚姻美滿、永浴愛河?
她只是個平凡人,一個擁有七情六慾的平凡人,她如何能超然——
他這麼要求她,合理嗎?公平嗎?
單薄的肩一挎,小草心如槁木。「你不過是在玩弄我,對不對?」早該想到的,她早該想到的!
少爺怎可能是真心喜歡她的,她只是他的遊戲,她只是他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小小片段。「傻啊,我真傻,傻的不可原諒……」
悲傷的淚珠如斷線珍珠,紛紛墜落。「我怎會這麼傻呢……」
關軾風緩緩轉身。她那單調空洞的聲音引人哀傷,泣然淚下的姿態惹人憐措,他心疼不已。
他採取強硬只為先發制人,他要抹殺小草心中不該存在的芥蒂,但——他用這樣的方法卻教小草單純脆弱的心承受不起。
「小草……」他扔掉香煙,手臂一伸,將她撈進懷中。」你真的很傻,淨會胡思亂想跟自己過不去。」
他拍拍她的肩、撫擾她的發,語氣放柔許多。
「我說過,你水遠是我的人,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,你不記得了嗎?」
她記得,她沒忘,但——「但你就要結婚了呀!」她痛哭失聲。
少爺還在哄她,還在尋她開心嗎?他是個即將娶妻的人,可有地存在佇足的餘地?!
「那又如何?我對趙友嵐根本毫無感情。」他冷冷的道。
毫無感情,小草一愣,抬起哭紅的眼望著他。
「我不懂……沒感情為什麼會……」
「父母指婚,我身不由已。」他五官木然。「我在我父親臨終前親口答應的,當時趙家人也在場,允諾誠如婚定,從那一刻起,趙友嵐已形同關家未進門的媳婦,延至今日,我也該履行義務了。」
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——貧苦人家養不起女兒,自幼賣當童養媳,在這樣的行為之下自然談不上愛,要說身不由己,小草不是不懂。
不懂的是,為什麼富貴人家也躲不過相同的命運?
「我是關家獨子,對關家,我有責任。」這是關軾風無法擺脫的。
這年代,門第觀念根深蒂固,就算接受西式教育的下一輩已破除這種觀念,但如何能不顧及上一輩的傳統倫理?
「小草,我不想騙你,你最好知道——」這事不容含糊,他也無需拐彎抹角。
「就算沒有趙友嵐,也不會是你。」
小草一愣,心中卻已泛著隱隱酸楚——就算沒有趙友嵐,也不會是你……
「無論是出身、教養、學識,趙友嵐俱備了所有關家媳婦的條件。」要想打破小草不該有的期望,他得再殘酷一些。「小草,你要知道,倘若今日不是趙友嵐,我仍會娶相同背景的女人為妻,這道理是不變的。」
讓她徹底死心——「小草,你是不可能會成為關家的少夫人的。」
小草的眼褪去光澤,漸漸呆滯。關軾風的斬釘截鐵狠狠地將她心刺穿。
自己身世貧賤,她又哪裡敢妄想關少夫人這頭銜呢?她從沒有這樣的野心,更沒想過要榮華富貴,她只是……只是眼睜睜看著心所愛的人另行結縭,她又當如何自處?
「少爺,你真是不該……」小草潸潸的淚儘是委屈。「小草只是個卑微的僕人,從來都不敢妄想能得到少爺的回應,早知如此,就讓……就讓我偷偷喜歡你就好了,我寧可這樣,寧可永遠活在自己的想像中……
他何苦招惹她呢?未曾擁有,心如明鏡;得而失去,全是抹不去的塵埃……
「小草,你又怎知活在片面的想像中不是另一個遺憾呢?」關軾風擱在她腰間的手緊縮、再緊縮,以懷抱將她拘囚。「我結婚,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。」
那他們又將會是怎樣的關係?「少爺,你是說……」
「你不需要名分,因為我的心在你身上,你並不委屈,對不?」他的柔聲喃喃最後印上她唇瓣。
他細膩的吻著她,小草虛軟的癱在他懷中。
他的心在她身上……小草腦海始終縈迴著這句話。
自己是不是耳根子太軟了?是不是太容易哄了?為什麼總是因他的甜言蜜語而感動不已?
許久,他終於鬆開她,指尖輕輕刷過那讓他給吻的泛紅的唇瓣。「小草,我們依然能在一起。只要你聽我的,這一切都不是問題。」
小草朦朧的眼中一片茫然。他是不說的太過於輕鬆了呢?
「不,不對……」小草含淚搖頭。「我們這樣……怎對得起趙小姐呢?我會良心不安的——還有你很快就要出國去了,我們哪裡能在一起呢?」
一想到離別將至,小草更是悲從中來。「少爺,這問題——好多好多呀!」
他輕輕勾起她下巴,以細碎的吻安撫地。「感情是現實的,你要講良心就是讓自己傷心。何苦!」
難道讓趙友嵐傷心就應該嗎?他可曾替未過門的妻子想過,小草不同意他這麼自私的想法,卻又無力去推翻他。
無力推翻,是因為知道自己已離不開他……
「至於出國的事——一年半載的時光,忍忍就過了。」他用溫柔催眠她。「小草,你說過要為我守候、無論發生什麼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