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候,是他早已為她訂製的枷鎖,她唯有背負。
你已經是我的人了,你沒有別的選擇。」他甚至連一點退路也不留給她。「小草,好好留在關家,等我回來。」
第七章
數月後
鞭炮聲震天價響、恭賀聲綿延十里,喜氣洋洋、熱鬧非凡。
今天是關家少爺的大喜之日,街坊全都跑來圍觀。這場面浩大,既氣派又風光,錯過了實在可惜,就當開開眼界、過過乾癮也好。
喜事隆重,關家上上下下可說是忙成一團。
在這片繁華熱絡的景致之中,被遺忘了的人獨自形成一處陰暗角落……
「大夥兒這陣子一個個忙的喘不過氣來,就那該死的丫頭成天睡大覺,我看八成是想偷懶,裝的病懨懨的,哼!」倒是阿銀的尖酸刻薄,隨時提醒著那就快被遺忘的人。
小草整整病了一星期。整個人明顯瘦上一圈不說, 連臉都白了。「哎呀,你這模樣可真是嚇人,我說你準是給累著了。」
綵鳳仔細打量小草一番,忍不住在搖頭。「你這樣可不行,去找個醫生瞧瞧吧!」她掏了些錢塞給小草。
「大夥兒全都忙的暈頭轉向,恐怕你得自個兒去看病了。」綵鳳說。
整個關家全為了婚事奔忙,誰也沒空理誰,難得綵鳳在這節骨眼還能注意到一大比一天虛弱的小草。
「彩嫂,不用看病了。」小草又將錢推回給綵鳳。「可能這幾天事情比較多……就像你說的,我想只是累著而已,不礙事的。」
「可你臉色很糟呀——去吧,去吧,去拿點藥吃吃也好。」綵鳳仍覺得不妥,還是拚命催她去看病。
雖說家裡工作正多的教人頭疼,但好心的綵鳳也不忍叫小草硬撐,生病理當治病,綵鳳是這麼想的……
她哪裡想得到小草患的是相思病。
一星期了,除了幾次從遠處瞄上幾眼,小草可說毫無機會接近關軾風。
婚期將至、出國在即,可想而知關軾風這陣子有多麼忙碌了,尤其是加工廠裡該發落的、該交代的事樣樣繁瑣,想要忙裡偷閒只怕都是奢求。
見不著少爺,新少奶奶又即將在一星期後過門——傷心的小草夜夜躲在被窩裡哭到天明。
總覺得少爺離她愈來愈遠了……
「這藥可不光是拿來看著的,你得按時吃藥呀!」兩天後綵鳳發現小草非但不見好轉,身子似乎更加嬴弱了。
「有,有,我都按時吃了。」小草頂著一張慘白的臉猛點頭。
綵鳳可納悶了。小草說只是傷風感冒,怎麼會弄成這副德行呢?
因身體不適而被分派到廚房洗洗菜,小草「有幸」擔任這份輕鬆差事可惹得阿銀眼紅了。
「病什麼病呀!我看你搞不好是鬼上身了。」
阿銀不咒罵幾句心頭之氣難消。
綵鳳在無意中聽見竟認真了。「小草,你該不是在外頭看了不乾淨的東西、或者被什麼嚇到——唉,我看八成是了。」
熱心腸的綵鳳決定暫時撤下手頭工作,帶小草上收驚婆那兒走一趟。
收驚婆果真是很「敬業」,一口咬定小草是被嚇到的,也不顧小草的面有難色,燒了張去驚符便叫小草喝下。
「去驚符」自然是醫不好相思病,小草虛弱依舊。
今天是大喜之日,坦白說,小草這副病容實在有礙「觀瞻」。綵鳳想想,反正也不差這個人手,便叫小草回房裡躺著甭出來了。
歡天喜地和孤寂冷清——一裡一外,兩個世界,情何以堪?
那陣陣喧嘩,聽在耳裡是痛在心裡呀……
好不容易這才踩上了石磚,小草顫抖的手攀在牆頭,探出半個腦袋內外張望。心裡頭明知看了傷心,偏又喚不住自己的兩條腿,最後還是偷偷地從房裡溜了出來。
只是,看了又如何?徒增自慚形穢罷了……小草眼眶早已凝滿淚水。
是的,她看到了——有著長長裙擺的西式白紗,是小草從沒見過的,那細膩的手工、那優雅的款式,彷彿像是在做夢……
她卻看不見新娘子的臉孔——阻隔視線的是新娘子那層美麗面紗?抑或是自己決堤奪眶的淚水?
新少奶奶如同天女下凡一般高貴,她小草又算什麼呢……
一個是天、一個是地,一個是寶玉、一個是爛石,一個是金枝玉葉,一個是暗溝泥濘……
命運何等現實,又是何等殘酷!
∼ ∼ ∼ ∼ ∼ ∼
新婚之夜,揮不去的緊張早趙友嵐心中悄悄作祟,卻也是充滿期待的——
趙友嵐正對著化妝台前的鏡子,細細地自我端詳。
其實趙友嵐的五官只是端正,並不算很漂亮,但長期的養尊處優卻可為她這小小的不足加分。
尤其是一對鳳眼凝著倔強,隱約流露出世家子女的高傲。
趙家明珠,自小便集寵愛於一身,趙友嵐好面子、不服輸的個性可說是從小養成。自然,這也充分反應在她的婚姻觀。
無論是父母之命或媒妁之言,多少人嫁非所愛。但她不同,她愛關軾風,從小就愛了,她一心一意只想嫁關軾風,只想進關家門——
或許應該這麼說:她愛關軾風,更愛關少夫人的頭銜。
今日,總算是如願以償了。她輕甩烏黑長髮;唇際漾著的笑容掩不住得意。
鏡中,反映出一名容貌俊美、身形修長的男人,關軾風的忽然出現打斷了她的自我遐想。
他該是沐浴完畢了。微濕的髮帶有幾分零亂,鬆鬆垮垮的領口敝至腰間毫不在意的裸露著寬厚而結實的胸膛……
閨女的羞怯,清楚寫在趙友嵐那張逐漸漲紅的瞼蛋——這新婚之夜可真是教人小鹿亂撞啊!
「忙了一天也累了,怎不先歇息?」關軾風微笑問道。
好淡好談的笑容、好淡好淡的口吻,然而趙友嵐卻一點也沒發覺。
不是她遲鈍,而是太多的緊張和心跳阻塞了觀察力,就連關軾風那雙毫無喜色的眼神她也未曾洞悉。
今天,是他身為關家少主盡義務的日子,何喜之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