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,我不是。「他太教她難堪了,她不得不反駁。「我們從小即有了婚約,我對你一心一意,你能說這不是感情嗎?」
「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對你根本毫無感情!」
這話像一巴掌,狠狠摑在她臉上,她不平穩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。
「關家需要你做關家的媳婦、趙家需要我做趙家的女婿——友嵐,我們不過是以自身婚姻來背負家族的名望罷了。」
是嗎?就只是這樣嗎,除了這些呢,真的沒別的嗎?
趙友嵐心在發顫、發冷,她彷彿看見自己的尊嚴被他放在地下踐踏。
「不過是個小女孩——你看上她什麼?」趙友嵐在眼眶打轉的淚終於流下。「看上她夠慘?夠可憐?還是夠低賤?」
「不許你侮辱小草!「關軾風怒喝。
她流著淚冷笑。「關軾風,我不會放過你的,我要折磨你,我要——我要詛咒那小賤人,哈哈哈……」
她不正常的怪笑,陰險的念頭令她有種說不出的快感。
「趙友嵐,你——」
驀地響起一聲尖叫——
「少爺!」只見跌跌撞撞而來的綵鳳,滿臉驚懼。「少爺,小草……小草她……她流了一大灘血,恐怕……恐怕有早產的危險……」
早產!?老天——關軾風飛也似的奪門而出。
莫非這正是趙友嵐的詛咒?
∼ ∼ ∼ ∼ ∼ ∼ ∼
懷胎七月,天生體弱的小草終究難逃早產命運。
不明原因的大量出血,染紅了小草雙腿,觸目驚心。這不只嚇壞了關軾風,更是驚動了整個關家。
這血,怎麼也止不住,像是非流盡小草體內的每一滴血不可。
「這可糟了,好像連羊水都破了。」綵鳳觀察了一下小草狀況,更是憂愁。
關夫人也急出一頭汗。「我看是來不及送到城裡的醫院了——快,快送小草去找鄰近的助產士!」
「好,好,我這就去把車開過來。」慌張的司機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奔出去。
這事來的突然,大家全都亂了手腳,哪裡想得到小草會早產呢?
情況愈來愈槽了——小草一張臉白的駭人。
「少爺……」
關軾風緊握著她的手,臉色比起小草的好不了多少。「別說話,保持體力,就……就快到了……」
急促的陣痛折磨人,小草滿頭大汗、呼吸困難,她痛的大叫。「啊!」
「小草,你忍著點。」關軾風更是不安,更是緊緊握著她。
這陣痛來的又強又密集,小草實在捱不住。
「好痛……少爺……我……我好怕……」
「別怕,別伯,有我陪著你,沒事的。」他只能拚命安撫。
小草依然哀嚎連連——
關軾風真恨自己,為什麼除了乾著急外,他一點力也使不上?他真想代替她受苦啊!
「小草,你忍忍……」她已吃了這麼多苦,老天不該再讓她承受這些了。
「少爺,我……我是不是就快……就快死了……」她虛弱的聲音像只剩一口氣。
「你只不過是生孩子,怎可能會死呢?」他費力扯動僵硬的嘴角對她微笑。「別胡思亂想,你不會有事的。」
「可是……我有種感覺,我……我覺得我好像……好像撐不到最後……」
「不許胡說,你會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的。」
小草恍惚而虛弱的一笑。「少爺……你能在這時候起回來……真好,真好。」她眼角滑下一道清淚。
「就算是死……小草能死在少爺懷裡也覺得幸福。」
「我不會讓你死的!」關軾風緊緊擁住她,視線漸漸模糊了。「我說過我們永遠要在一起的,我絕不輕易放過你!」
「少爺……」小草泉湧的淚沾濕了他脖子。
瞬間這陣痛更劇烈了——小草痛的全身發抖,兩排牙在打冷顫。
她真的覺得自己就快不行了,她真的這麼覺得——她忽然緊捉住關軾風。
「如果……如果我真的撐不過去……少爺……」她打顫的牙幾乎連話都說不清。「你要救……救我們的孩子,別理我,知道嗎……這孩子是關家的骨肉,關夫人日盼夜盼……就盼這麼一個孫子,別……別讓關夫人失望……」
她到這時候還想著這些!?關軾風聽了心好沉重。
母親為了求得表面上的圓滿,不惜犧牲她,她非但不怪母親,還擔心著母親渴望抱孫的心情會落空。
「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他……無論如何……」
小草善良的教人心疼。「小草,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,一定。」關軾風沉重的心就快碎了。
「不……」小草搖頭。「要救我們的孩子,請答應我,要教他,一定要保住他……」
殘弱的生命如即將燃盡的燭火,一吹即滅——人之將死會有預感嗎? 小草覺得好像會,要不然往日情景又怎會一幕幕在腦海流轉了起來?
她彷彿又聽見婆婆那台破舊的板車,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響,穿過大街小巷……
第一次捧著新買來的書本,她興奮的一夜無法成眠,翌日卻因自己沒有名字哭紅了雙眼……
那橋,那楓林橋。
那是她與少爺初次見面的地方……
你哪裡配的上美麗的鮮花,你倒挺襯雜草……
從此,她便叫小草。
這大男孩真是調皮,意跟她開這樣的玩笑……
爾後,她來到了關家,昔日男孩已長成高大英偉的男人。
她愛上了他……
那橋,那楓林橋。
她和少爺夜夜相約的地方,在那兒,楓紅醉人忘不了少爺的擁抱、少爺的溫柔,少爺堅實的臂彎,總是將她緊緊收容……
只有在那時候,她才能感覺自己存在的價值——原來,這就是幸福了。
她的名字是因少爺才有,她的生命是因少爺才亮麗。
走過這一回,死而無憾。
∼ ∼ ∼ ∼ ∼ ∼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——
小草不僅是早產,更有難產的危險。
在這麼怨劣的條件下,母親和嬰兒皆有極高的死亡風險。
「母體太弱了,再拖下去——恐怕會來不及。」
助產士無情的宣佈彷彿當場投下一枚炸彈——關軾風和丈夫人都呆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