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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1 頁

 

  那名士兵沒有錯,造成錯誤的人是他!

  此時,有一位衛兵自外頭奔來,低聲對伍陽道:「伍爺,有位姑娘說是來找……」他瞧著屋裡一眼,壓低嗓子道:「她說是來找她們家小姐的。」

  伍陽蹙了蹙眉,「哪位小姐?」

  「我們侯爺夫人,康寧小姐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伍陽尚未答話,屋裡已傳出雷天昊的聲音。

  「進來。」

  隨著應聲,走進來的人正是消失多時的傘兒。

  「姑爺。」她怯怯地喊著。

  雷天昊靜瞧她,憶起她就是當時陪在花轎旁的丫頭。

  為什麼是現在?

  她為何到此刻才露面?在一切都顯得太遲的時候。

  他陰沉地看她一眼,用一種木然空洞的聲音道:「看看是不是你家小姐。」

  說實話,他此刻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了。

  他希望她是康寧?還是不是?

  其實,他心知肚明,這已經無關緊要了。

  傘兒顫著身子瞧屋內一眼。

  那天蒲山崩石,下山的山路受阻,她一直被困在山中,待山路打通後,她連夜趕來別館想與小姐會合,沒想到竟遇上這種奇怪的場面。

  屋裡所有的人臉色都是凝重的,詭異不安的深夜,再加上窗外不斷驟竄的閃電,一明一暗,忽震忽靜,氛圍甚是恐怖冷森。

  她屏著呼吸,怯怯地挪著身子向床上瞥了眼。

  只見渾身是血的女孩面色死灰地躺在床上。她下意識的搖了下頭。

  「不!她不是我家小姐。」

  她家小姐是千驕萬寵的干金,怎麼會穿著粗布衣,如此狼狽不堪?

  雷天昊看著傘兒拚命搖頭,將視線茫然地移向床上,突然間,一聲扯肝撕肺的哀號自他身旁響起──

  屋裡屋外全被這毛骨悚然的淒厲叫聲給驚悚得心底一跳,背脊發寒。

  「啊──」

  傘兒掩著臉,嚇得臉色刷白,渾身劇烈地顫抖著,接著雙膝一軟,跪癱在地上,掙扎向前爬去。

  「小姐──天啊──」

  她奮力推開一臉駭然的大夫,雙手抱住滿身鮮血的康寧,哭喊哀慟叫道:「小姐,你怎麼會這樣?怎麼會這樣……」

  雷天昊霎時全身血液逆流,手腳像浸在冰水裡似的從骨子裡透心地寒慄。

  她……她是康寧?

 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她,是他的妻子?

  天!她說的都是實話,而他……他究竟做了什麼?

  所有知覺,所有聲音都隨著不斷流失的體溫變得遙不可及,只有那股無法承受的心悸,跳脫自制力,一下又一下重戳那顆已經麻痺的心臟。

  他無神地看著幾乎察覺不到呼吸的康寧,以及拚命慟泣自責的傘兒,一股一直被他壓抵著的感情,帶著灼熱的痛楚,從心底深處一口氣膨脹了起來。

  他緊咬著牙關,用全身的力量阻止這股澎湃的激潮。

  恍惚中,聽到大夫低聲說了句:「準備後事吧。」

  「轟!」

  大腦霎時敲響了喪鐘,而他也在那一刻起,封閉了所有的意識。

  雷天昊移動麻木的雙腳向外走去,沿著被大雨沖刷得幾不可辨的血漬,來到康寧中箭之處。

  他站在那兒,滂沱大雨一直下著,彷彿沒有任何知覺似地,他任雨淋打在身上、臉上、雙手上。

  那雙沾滿了康寧鮮血的手……

  他將手貼在臉頰上,彷彿康寧的體溫仍然停留在指間,她明媚的俏臉就深深鐫在他靈魂深處裡。

 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,任由雨水帶走他臉上的淚痕。

  他愛她!

  愛得無以復加,愛得連呼吸都感到痛苦。

  可是他卻在失去後才發覺這一份連自己都無法想像的深愛。

  他向來用睥睨輕忽的態度譏世,沒想到到頭來,最諷刺譏涼的事情就發生在自己身上。

  他低頭瞧著自己的手──

  這雙手扼殺了他唯一的摯愛……

  這雨無論再怎麼洗刷,也無法洗去他無所遁形的罪孽。

  任這雨夜再怎麼暗沉,也比不上他心底深沉的哀慟。

  寒冬裡的一夜大雨,在不久後轉成了冷冽的霜雪。

  天空像丟絮扯棉的落下鵝毛般的雪花,紛紛灑灑持續下了三天三夜,地面上已鋪了三寸多深的積雪。

  槭林裡,雷天昊不吃不喝直站了三天三夜。

  他全部的心念都停留在獲知康寧香消玉殞的衝擊裡。

  渾渾噩噩的思緒凍結在痛徹心扉的那一刻……

  ※ ※  ※

  就在雷天昊離去後不久,屋裡驟地劈進一道強光電閃,突如其來的烈光挾著一抹詭異紅光,逼得眾人不得不閉上眼睛躲避強光,待眾人睜開眼時,赫然發現屋裡竟然多出了個小老頭。

  驚駭詭譎中,伍陽反射性地握住劍把想拔出劍來,怎奈長劍好像被黏住似地,怎麼拔也拔不出鞘,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不及三尺高的小老頭大搖大擺走向康寧。

  在眾人驚呼喝斥下,只見他伸手往康寧天靈蓋拍去。

  「啊!」還在一旁的大夫失聲尖叫道:「這姑娘人已經去了,您老人家何苦這般糟蹋她?」

  小老頭沒理會他,逕自抱起康寧向伍陽笑道:「我把她送回康家去,也省得你們替她辦後事。」他對著在旁啼哭不止的傘兒道:「小姑娘,跟我走吧。」

  說完,他口中發出長嘯,舉步向外跨出,一嘯未止,第二嘯跟著發出,聲音震盪重疊,猶如萬馬奔騰,綿延悠長,嘯聲中蘊含真氣,聞者當下都覺得有一股熱氣在丹田里翻湧,有著說不出的舒坦暢快,凝聚胸中久久不散。

  大雪紛飛的三天後,雷天昊再度來到金鑾殿上,只是他這次是被御林軍從雪地裡直接五花大綁來的。

  太監王宗從眼底偷覷著這個原本俊逸出眾的男人。

  只見依舊漂亮的五官,此刻蒙上了一層死氣沉沉的面具,再多的神采也掩飾不了他那張如槁木死灰的面容。

  身著九蟒五爪龍袍的皇帝,正負著手在龍椅前踱步。

  他平常就嚴峻的表情,現在更加令人望之生畏了。踱步中,只見他不時抬眼怒瞟跪在地上的雷天昊。

  皇帝吐出一口憋在胸中的悶氣,極度震怒的神情兼雜著一絲無奈,搖頭道:「你要朕怎麼說你?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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