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走快點!」
月靈一催,耿亞塵不由得抬起頭來,卻被眼前的景像震懾得無法再挪動自己的腳步。
月靈見耿亞塵遲遲沒有跟上來,停下腳轉過身,只見他目瞪口呆,一臉驚異地直視著前方,她肯定他不是盯著自己,因為他的眼光落在自己的身後。
月靈循著他眼神中那股崇拜望過去,所見到的除了藍天,青翠的樹林,以及穿透枝椏的日影外,就只有族人居住的——圈屋。
月牙族的人有很大的凝聚性,他們的屋子都是毗鄰而築,沿著山勢圍成一個圓形,為了抵禦外侮,整個圈屋就只有一個出入口,如果抵禦不成,他們也將葬身於自己的土地上。
耿亞塵住的那一間其實是間囚室,犯了錯的族人,就會被逐出圈屋,不供吃喝,三天後才能入屋。月牙族的人心地善良,這樣的懲罰對他們而言已經相當嚴重了,而挖去雙眼之說,當然是月靈編出來嚇耿亞塵的。
如果不是月牙族的一份子,是不能住入圈屋的,所以月靈才叫人摘了許多花佈置四室,暫時讓耿亞塵棲身。
她對於耿亞塵的反應感到奇怪:「怎麼了?」
「那屋子……」耿亞塵指著圈屋興奮莫名。
「那屋子怎麼樣?所有月牙族的人都住在圈屋,沿著山坡都有,有什麼好奇怪的?」月靈真搞不懂,自己投懷送抱主動求婚,他是明推暗拒,百般不願,現在見了圈屋倒興奮得忘了自己還身處險境。
「胡大平沒有說謊!」耿亞塵興奮地喊著:「它真的存在,真的存在!」
「胡大平?!」月靈不明白這些圈屋跟什麼胡大平扯得上什麼關係?
耿亞塵顧不得赤足,也不怕受傷,三兩步衝回去,從袋中翻找著胡大平給他的資料,卻怎麼也找不著,或許掉在什麼地方,自己忘了,不過也沒關係,他早把那些資料熟記在腦海中,用不著比對,他就可以肯定,這些就是自己要找的建築,只是沒想到自己遍尋不獲,卻在落難時意外得見。
他拿出了相機又衝了出去,不停地對著那些建築物拍照,他一邊按著快門,一邊自語著:
「這下胡大平可沒話說了,拍了照片回去,讓他知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我耿亞塵!」
他興舊地只顧拿著相機取角度,根本忘了還站在一旁的月靈,直到月靈突然閃入他的鏡頭內,他不小心按下了快門,才放下相機,想起自己的處境,那股子興奮消褪了大半。
他冷靜下來,沮喪地放下相機,自己現在都不知道還回不回得去,拍了照片又如何?難不成做明信片寄給胡大平嗎?
「你千里迢迢,冒著生命危險跑來這裡,就為了這些圈屋?」月靈不相信有人會傻到做這種事。
耿亞塵點點頭。
「你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,就為了這些只供月牙族人遮風避雨的房子?!」
耿亞塵聽得出月靈話中的不以為然,有點不服氣,也像是在為自己辯解地說:
「你有你的執著,我也有我的堅持,有什麼不可以嗎?」
月靈笑著說:
「可以!現在你已經實現了你的堅持,那麼可以幫我完成我的執著嗎?走吧!」
耿亞塵神情黯然地跟在月靈身後,自己是實現了堅持,可是又沒有人知道,有什麼用?
月靈走到了入口,嘰哩咕嚕地不知道跟站在門口的族人說些什麼,耿亞塵見了這些人,才確定自己見到的那些牛頭馬面,就是這些人,不過有了幾次經驗,再加上一點心理準備,感覺好像比較沒那麼可怕。
月靈牽著亞塵走進圈屋內,一路上亞塵沒見到什麼人,卻強烈地感覺到那些從四面八方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,他不自覺地抓緊了月靈的手。
走到了圈屋的正中央,他的目光又被這棟建築所吸引,他不由得放開了月靈的手,原地轉了一圈,他真不敢相信這樣浩大的工程,這種地形,這種環境,這樣的取材,居然來自一些完全沒有建築觀念的土著,他們憑藉著什麼力量?耿亞塵深深的感動,一種震撼性的感動。
他又想拿起相機,月靈忙阻止著他。
「別拍,他們沒見過相機,別嚇著他們了!」
「難道你見過?!」耿亞塵一直對月靈那些似是而非的話感到很疑惑。
「我?」月靈短暫遲疑後笑著說:「我當然見過,你忘了剛才不就在圈屋外拍過了嗎?」
「可是我並沒有告訴你,這個東西叫做相機啊?」耿亞塵仍是一臉狐疑。
月靈還沒回答,一陣一陣的鼓聲四面八方響起,耿亞塵一時也無暇深究他心中的疑問。
人群慢慢地一個一個走出圈屋,就站在廊下,他們的臉上各有不同的紋彩,不論男女老幼皆裸露上身,赤色,道道地地的原始部落,更顯得月靈的與眾不同。
「為什麼只有你穿著……嗯……衣服,還戴著面紗?」其實月靈穿的真的也不能算是衣服,那只是……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麼?
「你忘了我是酋長的女兒!」
月靈牽著耿亞塵走到最大的一間屋子前站著,從屋子裡走出一個土著,應該是階級較高的土著,高喊了幾聲,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。
月靈也跪了下來,耿亞塵站在中間,倒像是所有的人都向他下跪似的,他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「跪下!」月靈扯了扯耿亞塵的衣服。
「跪什麼?你沒聽說『男兒膝下有黃金』,你說跪就跪?」耿亞塵壓低了嗓子拒絕,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。
月靈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。
「你笑什麼?不對嗎?」
「對對對!不過如果你連命都沒了,還顧得了你膝下的黃金嗎?而且此時此地,高唱這大男人論調,並不表示你的勇敢,而只是不識時務!」
耿亞塵想想也是,這種時候,這樣的堅持,真的是毫無意義!
「我可告訴你,阿努是整個月牙族人的精神象徵,冒犯了他,就等於跟整個月牙族為敵,到時我可救不了你!」月靈威脅著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