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謝謝你,我們都很好。」她仰頭對他綻開感激的微笑。
她這一笑,卻讓鍾闃看得幾乎咬碎了牙。他的樂樂因為另一個男人而臉紅了,他的樂樂對另一個男人微笑了!那些原本該是專屬於他的表情……
他抿緊唇,胸臆間像哽著一口躁怒的悶氣,無處宣洩,直衝上腦門。
姜綾把鍾闃的表情都看在眼裡。她一方面偷笑,因為鍾闃畢竟是在乎樂樂的;一方面卻也更生氣,因為她不懂鍾闃在搞什麼鬼,既對樂樂還有感情,為什麼還死守著他那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妻子?
「好啦!我們別在這裡聊了,這裡有外人在不方便。去你的房間吧,樂樂。」姜綾又瞄了鍾闃一眼,很得意的看到他陰沉著臉。
「好。」紀樂萱忙不迭的同意,因為小崎確實需要上床休息。
范律欽從Roger手上接過小崎。「來,范叔叔抱你上樓。」
鍾闃注視四人上樓的背影。他的女人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,他的兒子被那男人抱在懷中……他向來的篤定自信崩落了一角,突來的憤怒和恐慌讓他額冒青筋,鼻翼歙張。
一隻冰冷的手挽上他的臂彎,鍾闃拉回注意,看向身邊的人。
Sarah輕聲歎息。「你還好吧?」他鐵青的臉色實在讓人不得不擔心。
「沒事。」鍾闃一咬牙,甩開心頭的窒悶,逼自己專心在Sarah身上。
「我送你上樓休息吧!你也真是的,醫生都說以你現在的狀況最好留在醫院,為什麼你還堅持回來?」
「我不想待在醫院。」Sarah微微一笑。「在我最後的日子裡,我只想和Fiona多相處,為她多製造一些美好的回憶。在美國的家裡不快樂,因為老是有些不懷好意的親戚打擾,在醫院更別說了;只有在這個島上,我可以真正的速到自由和快樂。」
「你不應該放棄治療,也許有一線希望……」
Sarah搖搖頭,哀戚的一笑。「David,沒用的,你知道的。」
鍾闃沉默。就如同她所說,他其實是知道的。
「媽咪!你回來了。我好想你!」
從樓梯上奔跑下來的粉紅身影,一下子撲到Sarah懷中,緊緊的抱住她,Sarah也給女兒一個擁抱。
望著相擁的母女,鍾闃不得不承認Sarah的決定是對的。
* * *
原本度假村的工作進度,因為小崎和Sarah的住院,而中斷了一個禮拜。再回到會議桌上,氣氛卻明顯的改變了。
「光是這座在Lobby的水族箱,就要耗資上百萬美金?我不贊成。」
「我倒認為這是我們度假村的特色之一,這種投資應該很值得。」
「可是其後的維養費用呢?」
會議桌的兩頭,一對男女各自捍衛自己的立場,誰也不相讓。
而其他的人則不安的在椅子上挪動身體,或者與對坐的人交換一個無奈的眼神。
從這禮拜以來,紀樂萱與鍾闃也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,在任何議題上均持相反的意見,大至發包的建商、工程款的算法,小至浴室的建材、管道間的大小,都可以吵上半天。再這麼下去,已經延宕的工期,不知何時才能趕上進度了。
「嗯……兩位總裁,我看水族箱的案子還是先擱置吧!先決定高爾夫球場的地點,才好發包規劃。我們這裡有兩項提案,一個是在本島的西岸,那裡的好處是可以俯瞰海岸線;另一個是本島的南岸,好處是土地平整,施工比較容易。」總擎的營建副總提案,暫時化解兩人的論戰。
「我想還是實地去看看。」鍾闃點頭。
「我也去。」紀樂萱立刻說。
「好吧!那何時出發?」
「越早決定越好,不如就現在。」
「可以。」
很難得的兩人有了共識,營建副總當然馬上說:「好,我現在就去安排!」
* * *
薩雅島是個大部分土地還未發的小島,有些地方根本不是車子可以到達的,所以他們一行人只有選擇徒步。
他們之中只有紀樂萱一個女性,她很自然的落在後方。奇怪的是鍾闃明明可以走在前頭的,卻始終保持在離她一步的距離。很快的,兩人就變成單獨走在一起。
紀樂萱一直感覺到鍾闃的存在,幾乎每次他一靠近,她就深受複雜的情緒所擾——渴望的、氣憤的、怨懟的……連她自己都厭惡的矛盾情緒。最後,她總會想起那個畫面——鍾闃擁著Sarah,擔憂寫在臉上……
「小崎還好吧?」他突然出聲,讓沉浸在自己思緒的紀樂萱猛回神。
「很好。」她用一貫的冷漠包裝自己。「你的妻子呢?傷可復原了?最近都沒見她出現在會議上。」
「她的身體不好,我不想她太勞累。」Sarah的病情急劇惡化,這個星期幾乎已經下不了床了。
好個溫柔體貼的丈夫!紀樂萱咬緊下唇。
見她不語,鍾闃也繃著臉。「那個男人是誰?」終於問出這個縈繞在他心頭整整一個禮拜的問題。
這個禮拜以來,看著那男人形影不離的跟著她和小崎,簡直快把鍾闃逼瘋了。
「他是誰似乎不關你的事。」她傲然道,甩開鍾闃,大步往前走。
「樂樂!」
他喊她樂樂!也只有在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候,他才會這麼喚她;在人前,他總是拘謹有禮的叫她紀小姐或是紀總裁。為什麼?因為顧忌他的妻子嗎?
想到這點,紀樂萱越覺得委屈,淚水開始湧進她的眼中,她不想他看見,走得更急了。
她理也不理他的態度,讓鍾闃又驚慌又憤怒。
「樂樂!」鍾闃提高音量吼道。
紀樂萱的眼睛彷彿佈滿紅霧,她無暇注意腳下的路,只想遠遠逃開這個令她傷透心的男人,突然一顛躓,她幾乎摔在地上。
鍾闃及時拉住了她。「你在搞什麼鬼?」
她這麼一摔讓鍾闃的心臟停止了一秒,然後極度的擔心變成憤怒;溫柔的關心變成了失去理髮的嫉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