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住的是他的房間,睡的是他們曾無數次纏綿的床,她的兒子生得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……天!他簡直已經成為滲入她骨血裡的毒,沒有去除的可能。
她好不甘心!為什麼她就是無法擺脫這個男人?為什麼……即使理智一再警告,她還是無可救藥的愛著他?
愛他……是的。就算再生氣、再憤怒,她都無法不承認自己始終是愛他的。或者說,正是因為愛得太深,所以生氣、憤怒、痛苦等情緒,也就隨之更深。
她悠然的歎息。
「樂樂?」
那個熟悉的低沉男聲令她一震。抬頭,果然是他!他怎麼就是不肯放過她?
「睡不著?」
不要!不要用那種關懷寵溺的語調對她說話。
她心裡在吶喊,嘴巴卻只能發出模糊的單音。「嗯。」
「我幫你熱杯牛奶吧,喝了熱牛奶就比較好睡了。」
她震動了一下。
鍾闃沒看她,他拿出一個小鍋子,將牛奶倒入,慢慢加熱,細心的攪動著怕它焦掉……他高大的身軀在瓦斯爐前顯得好笑。最後他將熱好的牛奶注入馬克杯,放在她面前。
一切就像多年前的那夜一樣,彷彿他們之間不曾有過那長長的六年。
他怎能這樣對她?他明明知道,至今她臉記得那夜他們說的每一句話,仍記得他每一個溫柔的動作……
她怔怔看著馬克杯裡的牛奶,怔怔的……流下淚來……
「樂樂?」他壓抑的低喊,厚實粗糙的手掌憐惜的抹著她頰邊的淚。
「你是故意的!」她指控,仰首,含淚看著他。「為什麼就是不放過我?我好不容易告訴自己,這回我一定要把你忘記的……」
「樂樂……」他再次喚她,帶著足以令她陷落的深情。
他抹著她的淚,歎息。她知道他就要將她擁入懷中,然後,她就再也逃不出他織就的情網……
猛的一窒,她突然覺醒,揮開他的手,慌亂的從椅子上站起來。
「不!別再碰我!」她大叫,匆匆的轉身奔出去,彷彿被洪水猛獸追趕著……
* * *
紀樂萱明顯的瘦了下來。
這幾日掙扎在對鍾闃想割捨又難以斷絕的情感之中,她睡得不好,胃口更差。
她覺得自己正站在人生一個很重要的十字路口,等待著燈號的轉變,決定她與鍾闃的結局——是牽手,或是永遠的分離。
「Sarah,你覺得怎樣?今天身體有沒有舒服一些?」
紀樂萱走進Sarah房中。今天鐘闃帶著孩子們出去玩,屋裡除了傭人,就只剩她們兩個。
最近Sarah的身體又更弱了些,只能躺在床上,連房門都很少出去了。
「還不就是老樣子。」Sarah撐起一個讓人不由心疼的虛弱微笑。
紀樂萱在Sarah床畔坐下來,握住Sarah細瘦的手,怔怔望著出神。
Sarah歎了口氣。「樂樂,我沒有多少時間了。可是我真的希望在我走前,看你跟David有好的結果。」
「恐怕要讓你失望了。」紀樂萱苦笑。
「我不懂。你是愛他的不是嗎?」
「愛又怎樣?」紀樂萱不否認自己的感情。「可是,光靠愛情就能解決彼此的歧異嗎?以前我年輕,以為只要彼此相有就什麼都不會有問題。但現在我長大了,我開始懷疑跟鍾闃在一起,是不是真能得到幸福。只要他的性格不改,我始終還是要擔心害怕,怕他哪天英雄性格一發作,就會再次拋下我離去。」
「你是愛他的,只是氣他不懂你的心情。」
紀樂萱不語,算是同意了她的話。
Sarah偏頭想了一下,隨後展開笑顏。
「那很簡單嘛!就讓他懂得你的心情就好了嘛!」
「什麼?」紀樂萱疑惑的仰首望她。
「如果能讓他站在你的角度,自己嘗嘗那是什麼滋味就好了。」
Sarah的唇畔揚起一抹神秘的微笑。
* * *
「樂樂怎麼了!?」
鍾闃臉色灰敗的自門外急急進入。十分鐘前,他正在與人談公事,接到Sarah的電話,話中語意不清,只提到樂樂遭人綁架了,要他趕快回來。
他一刻也不耽擱,馬上飛車回家。
Sarah滿臉驚惶的在門口迎接他。
「剛剛有一名蒙面歹徒闖入,說什麼要找你報仇。發現你不在,他就抓了樂樂,還警告我不准報警,也不能通知任何人,只說要跟你面對面把事情解決。」
報仇?跟他有結怨的不都已經解決掉了嗎?
鍾闃雖然心中有惑,但此刻已無暇多想。
「現在樂樂在哪裡?」他抓住Sarah的肩質問。
「在樓上,樂樂的房間。」
鍾闃聽完,立刻衝上樓去。
「樂樂!?」
樂樂的房門大開,眼前的景象令鍾闃倒吸口氣。
樂樂遭一名大漢用槍指著頭,挾持在窗邊。
「你是誰!?放開她!」鍾闃對那名歹徒厲聲吼道。
「呵!英雄來救美人了。」蒙面歹徒冷笑道。「沒那麼簡單。要救她的話,就要拿你的命來換。」
那名歹徒的聲音讓鍾闃有種熟悉感,可是他抓不住這一閃而逝的模糊感覺。再說,目前的情況也讓他無法靜下心來冷靜分析。
「可以,你先放了她,我任由你處置。」
「鍾闃!」紀樂萱氣壞了,他果然死性不改!「我說過不要你再這樣!」
「樂樂,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,我必須先保護你的安全。」
「就只有你一個人懂得犧牲自己嗎?你以為你很偉大嗎?你能為我犧牲性命,難道我就不能?」
「樂樂?」她的語氣裡帶著一抹令他膽寒的決心,鍾闃緊皺眉心。
「這次換我當一次英雄如何?」她勾起唇角。在鍾闃領悟到不對之前她已經迅速抓住那名歹徒手中握的槍,手指扣動扳機——
「不要!」他驚恐吼道。
砰!一個震人心弦的巨大聲音響起——
鍾闃張大無法置信的雙眼,他的血液凍結,渾身動彈不得,腦中只有一個意念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