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對於自己即將要工作的環境還滿意嗎?」封昊雲對她扭曲怪異的笑容不以為意,只是有趣地挑高一道眉。
方纔見任小龍在打量軍帳時,一雙靈活的眼睛充滿了新奇與讚歎,看得出他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,有種遮蓋不住、孩子般的興奮,所以他乾脆讓任小龍一次看個夠,也好熟悉這個環境。
「還……還不錯。」任蝶衣點點頭。嘻!看來自己苦心練習的笑容滿有效的,至少,封昊雲的表情就很鎮定,完全不像劍飛直接皺起兩道眉,說她刻意練習過的笑容不僅難看還充滿絕望!
「走過來,讓我看清楚一點。」封昊雲對她勾勾手指,示意她走近一點。
「喔。」任蝶衣點點頭,邁開步伐往前走,內心不斷地為自己打氣。不會有事的!封昊雲一定不會察覺自己是女孩子的!畢竟,為了這次的任務,自己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,黝黑的皮膚需要用特殊調配的藥草才洗得掉,臉上的胎記也貼得很仔細,不管是左看右看、上看下看,就是一個發育不良、面有殘缺的少年,只要自己沉住氣,不會有問題的!
一步、兩步……三步,一直到低垂的視線內出現了封昊雲的一雙鞋,任蝶衣才停住腳步,依舊垂著頭,努力作出溫馴恭敬的模樣。
「抬起頭。」封昊雲低醇的嗓音有著絕對的權威,雖然沒有提高聲調,卻讓人聽了不敢反抗。
任蝶衣緩慢抬起頭,有點緊張地望向封昊雲。
「那是一出生就有的胎記嗎?」封昊雲以平淡的語氣開口。此刻任小龍站在光線充足的地方,臉頰上兩塊淡紫色的胎記就更為明顯了。
「嘎?」任蝶衣一愣,顯然完全沒想到他問的是這個問題。
「那麼你打算為了它自卑到什麼時候?」封昊雲再次開口,聲音裡添加了幾分不以為然。「我想那是天生的胎記,那麼你應該早已習慣它的存在,更不該為了臉上有胎記,變得畏畏縮縮!」
任蝶衣完全無法開口反駁,只能詫異地瞪大雙眸。
「不過就是臉上的胎記,看久了也就習慣了。」封昊雲以和緩的語調繼續說道:「從此刻起,你是我的侍從,整個軍營都將知道這一點,我可不希望我的侍從像個姑娘家一樣,對於臉上的胎記耿耿於懷、縮頭縮腦的,你是男孩子,應該更堅強一點,將來才能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。」
「你……」任蝶衣用力眨眼,是自己的錯覺嗎?總覺得……封昊雲嚴肅的語調下,其實是在安慰自己,不要因為臉上的胎記而自卑,是這個意思嗎?
「為了它,你吃了不少苦頭吧?」封昊雲伸出手,將任蝶衣當成孩子般,無限憐惜地摸摸她的頭。心知以他這種瘦小的體型,再加上臉上的缺陷,一定自小就常被欺負,所以任小龍才會有今天這種充滿敵意的態度。「但只要你自己抬頭挺胸面對它,不以為意,我想日子久了,就不會有人在意的。」
雖然臉上的胎記是假、自己的身份也是假,但任蝶衣清楚明白對方的言語是真誠的,她忍不住低下頭,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可恥,為了欺騙眼前這個認真在開導她的男子。
再次抬起頭,任蝶衣漆黑的眼瞳裡減了敵意,封昊雲將這些看在眼裡,知道這個倔強的少年,至少肯稍微敞開自己的心胸了。
「不過,你看起來真的太瘦,看來在你正式成為我的侍從以前,我得先鍛煉你的體力才行。」封昊雲認真打量站在眼前的任小龍,他的身高只勉強到自己的胸口,手腳細、肩頭也細,侍從的工作與其它人相比是比較輕鬆,但也免不了要做一些粗活,但他懷疑任小龍是否有足夠的力氣來做這些。
「我什麼都可以做!都願意做!是真的!」任蝶衣抬頭,急切地表達自己的意願。既然都混到最接近封昊雲的位置了,她可不想因為能力不足被趕出去。「我可以接受封將軍的訓練,我想成為一名最優秀的侍從!」
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。」封昊雲拍拍她的肩,保證道。「到時候可別哭著逃跑喔!」
「不會!」任蝶衣露出大大的笑容,用力點頭。同時在內心刻劃出美麗的遠景,自已將成為封昊雲最信任的侍從,當那一天來臨的時候,她就能輕鬆完成赫連靳宇的委託調查,風風光光的返回谷裡,成為鳳族人的驕傲。
一天,不!正確來說應該是半天以後,任蝶衣就知道自己的夢想太遙遠了!
除了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彷彿快要解體之外,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擰乾的破抹布,渾身的力量都被抽光,她相信如果由自己此時倒下,一定會像塊木板般「啪」的一聲裂成兩半!
這到底是什麼「預備侍從訓練」啊?根本就是凌虐訓練嘛!由於當侍從最基本的工作,就是要照顧到主人的食衣住行; 「食」的方面,要趁著飯菜熱騰騰的時候送來,也就是她必須有輕快的腳程,將主人的食物從很遠的廚房端過來。
「衣」的方面,封將軍一共有兩套鏜甲,一套穿在身上,一套是預備用的,侍從的工作就是將預備的那套清乾淨,舉凡是灰塵、血漬,一概不能留在上面,都清理乾淨之後,她還必須以棉布將它擦拭得閃閃發光。
「住」的方面,就是要保持帳內的舒適度,舉凡是添加火盆的木柴、或是整理主人換洗的衣物,這全部都是她的工作,而當中最最辛苦的一件,就是為主人準備沐浴這件事了,她必須去廚房提熱水,還得去軍營外的溪邊提冷水,調出適合洗澡的溫度,最後將水倒入大木桶裡。
雖然說提水的工作偶爾會有士兵代勞,但根據封昊雲的說法,軍營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,而任小龍既然一心想鍛煉身體,那麼提水就是一件最適合鍛煉臂力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