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想結婚,她也盡量配合,不去說、不去想,這樣至少她能擁有眼前的幸福。
只是不知道,這樣的幸福能延續多久?
她苦笑著搖搖頭,深吸一口氣,忍住那陣反胃的感覺。
好不容易輪到她了,她將購物籃搬上收銀台,讓收銀小姐結帳,然後趁著收銀小姐專心輸入的當兒,抓起一支排放在收銀台前的便利驗孕棒,假裝若無其事的丟進購物籃裡,讓收銀小姐一起結帳。
最近生理上的異常現象和不時出現的嘔吐感,令她懷疑自己是否懷孕了,只是她未婚不好意思上婦產科檢查,只好借助這種便利的工具,先行檢驗自己是否已懷有身孕。
收銀小姐的纖指在收銀機上彈跳幾下,迅速將所有的物品結算完畢。
俞若憫付了帳,收銀小姐將該找的零錢和發票遞給她,還熱心的說:「謝謝您,祝您中獎!」
俞若憫快步離開,心裡委實哭笑不得。
中獎?
要是真的中獎,她就完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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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超市,她強忍著身體的不適,慢慢吹著風走回家。
其實她所居住的區域房屋租金並不便宜,但由於那棟房子過於老舊,房東懶得花錢整修,便以低價租給她,從學生時代一直到現在,她一住便是六年。
原本陳舊的裝潢,經她巧手佈置得溫馨宜人,但即使她佈置得再好、再溫馨,那個地方仍舊不能稱為一個家,因為那裡永遠只有她一個人。
走了一小段路,吹了自然的涼風,噁心的感覺好多了,她加快腳步,想趕在傍晚交通尖峰期以前回家。
「小姐,你的袋子看起來好像很重,需要我幫你提嗎?」
一位西裝筆挺、面容端正的男士走到她身旁,難掩臉上的愛慕之情。
她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,所以走在路上常有人過來搭訕。可惜她的心裡只有一個人,就算別的男人條件再好、再優秀,在她眼中一樣毫無吸引力。
「不用了,等會兒我先生會來幫我提。」
同樣的善意謊言,驅走了不知第幾位搭訕者,她朝那位滿臉失望的男士微微一笑,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。
來到十字路口的轉角,一件典雅的米色婚紗陳列在明亮雅致的婚紗店裡,她被那件白紗禮服吸引了目光,不禁停下前進的腳步,貼在擦拭得晶亮的透明櫥窗上,細細觀看著。
那是一件極為美麗的白紗禮服,樣式簡單典雅,胸前和裙擺上都綴滿了精美的刺繡,煞是美麗。
如果她穿上這件禮服,會是什麼模樣?
他……會喜歡嗎?
想到白諶,她不禁黯然低下頭,失望地走開。
他堅決不肯結婚,沒有新郎的婚禮,只是一個滑稽的笑話,而她居然站在婚紗店前,幻想這種荒謬的景象?
她搖搖頭,為自己的天真感到可笑。
回到公寓,拖著疲憊的身軀爬上三樓,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時,卻訝異的發現門沒鎖。
難道……是他來了?
她飛快轉開門,一進屋內,果然看見他坐在她小小的雙人沙發上看新聞。
「諶,你來了。」她放下手中的物品,朝他嫣然一笑。
兩年過去了,他仍在特勤組任職,這份工作不但危險,而且十分繁忙,她已經將近一個星期沒看見他了。
「嗯。」白諶轉頭凝視她,向來冰冷的目光,多了幾許不易察覺的柔情。
「真巧!今天超市正好有折扣呢,我買了幾塊牛排,等會兒我們煎牛排吃。還是你想吃清蒸鱈魚?」
「都好,我不挑食。」
她笑了,她早就猜到他會這麼說。
這兩年來,只要他一有空,就會到她這裡來,這裡等於他第二個住所。
雖然如此,他卻從沒考慮和她一起住,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感覺太像一家人,他竭力避免這種「家」的感覺。
「我先把東西放進冰箱裡。」
她吃力地提起沉重的購物袋,卻立刻被他接了過去,她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,尾隨他進入廚房。
雖然他總是冷漠寡言,不懂得花心思討好她,可是對於她的照顧,卻從來不曾少過。他是那種不會說花言巧語,只曉得以行動去表示的古板男人。
她蹲在冰箱前,將採買來的食物一一放進去,白諶則替她將兩瓶沉重的礦泉水拿到牆角放好。
將所有的物品整理完畢後,俞若憫摸摸自己的臉,覺得有些油膩,大概是天氣太熱了,熱氣將臉上的油分全蒸出來了。她走進浴室,想先洗把臉,忽然想起在超市買來的驗孕棒還在皮包裡,她又走出浴室,趁著白諶不注意時,悄悄將皮包拎了進去。
她從皮包裡取出驗孕棒,打開包裝,依照上面的說明進行檢驗。
自從正式成為戀人之後,白諶常會留在她的住處過夜,他們之間自然也有些無法避免的親密行為,以往都是她主動服避孕丸,但是一個月前她的避孕丸正好吃完了,偏偏那陣子工作上的事又太忙,她一直忘了去買,好不容易等手邊的事告一段落,她才猛然想起,「該來的」已經超過兩個星期沒有來了。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了一分鐘,她顫抖著手舉起驗孕棒一看。
天哪,兩條線!
真的被那個烏鴉嘴的收銀小姐說中,她中獎了!
怎麼辦?她該怎麼辦?
她震驚地跌坐在馬桶上,完全亂了方寸。
通常這個時候,一般人會有兩種選擇——不是結婚,就是把孩子拿掉。
可是這兩種辦法對她來說都行不通。她不願墮胎,而白諶不肯結婚,她……到底該怎麼辦?
難道……她真的必須把這個無辜的孩子拿掉嗎?
不!這是個有生命的孩子,不是毒瘤囊腫,她絕不拿掉他!
她撫摸尚未隆起的肚子,一股母愛的天性霎時油然而生。
孩子……她有孩子了!
自從八歲那年,父母雙亡之後,她便孤苦無依的活著,她時常在想自己究竟為了什麼活在世上?
她失去了父母,也沒有家人,如果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,有誰會真正在乎、真正難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