柯輕雨萌發了強烈的求生意志,她顫抖地打開項鏈,不穩的手拿起了一片藥錠,其餘的藥錠連同那些小紙條散落一地。
吞下了藥片,她堅難地撥了父親的電話號碼。「爸……救我……」話沒說完,便昏倒在地。
另一端的柯士光剛聽見女兒呼救的聲音,還來不及反應,話筒就只剩下嘟嘟嘟的聲音。
「輕雨!」他恐慌地喚了一聲女兒的名字,陷入無邊無盡的恐懼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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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仲永是第一個奔進向宅的人,他一接到柯士光的電話,臉色一悚便驅車飛馳而來。
他進門時,王管家已將向力麒扶到沙發上,在一旁照料著。
許仲永慍怒地看了酒醉的向力麒一眼,隨即奔上樓,他一間一間找,終於在盡頭的房間內找到了柯輕雨。
許仲永沉著的臉上飛上一絲蒼白,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昏倒在床上的柯輕雨。
「你做什麼?」王管家沒見過許仲永,他一臉戒備地盯著抱著向夫人的陌生人。
「讓開!」許仲永喝道,立即將她抱下樓。
王管家看到奄奄一息的夫人,嚇了一跳,急忙問道:「夫人怎麼了?」他在半夜時聽見了向先生和夫人爭吵,出來一看,向先生已醉趴在桌上,而夫人則上了樓,他原以為沒事的,沒想到夫人竟……
「不關你們向家的事。」
他將輕雨抱上車,不再多言,便駕車駛向醫院。
而王管家則一臉愕然,呆望著他離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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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向先生,您醒醒。」王管家使勁搖著沙發上的向力麒,要叫醒酒醉的他。
「別吵。」向力麒舉起手擋住刺眼的燈光。
「您不可以再睡了,夫人她被人帶走了。」看陌生人對夫人的態度甚是恭敬,所以他沒有報警,選擇叫醒向先生。
向力麒翻個身,覺得耳邊鬧烘烘的,手擺了幾下,又昏睡過去了。
王管家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,走進了廚房,他走回向力麒身旁時,手裡多了一杯水。
「請原諒我,向先生。」說完,便將手中的水潑向向力麒。
深冬的水寒徹刺骨,向力麒立刻被凍醒了,他猛地張開眼,眼裡佈滿了血絲。
「你好大的膽子。」他抹去臉上的水漬,怒不可遏的吼向王管家。
「對不起,向先生。」身為一個好管家,他實在不該這麼對主子,但夫人的情況不容他有任何的猶豫。
「你最好有個能說服我的理由。」他陰惻惻地威脅道。
「夫人被一個陌生人載走了。」他明白向先生的不滿,但他無計可施。
「什麼?」向力麒從沙發上一躍而起,用力抓住王管家的雙臂,不敢相信、不知所措。
「在你躺在沙發上的時候,一個陌生的男人突然衝進來,二話不說就上樓將夫人帶走……」王管家話還沒說完,便被一把推開,向力麒六神無主,大步地向二樓臥室奔去。
空蕩蕩的房內死氣沉沉的,感覺不到一絲她的氣息。心倏地冷了下來,他害怕的夢魘終於成真了。
向力麒心灰意冷地看著鏡中的自己,她已經堅強到不再需要他了嗎?所以她選擇離去。
他回想起兩人的爭執,他借酒澆愁,用最惡毒的話傷害她,為什麼?是害怕她會離開,所以先趕走她,不讓自己的心受傷?可他終究還是受傷了,無論是她自己離開,還是他逼走了她。他是天底下最懦弱的男人,從來不敢面對自己的心。
為什麼總要等到失去之後才來後悔!向力麒舉拳狠狠地砸向鏡子,鏡面應聲而碎,他的掌心滲出了斑斑血跡。
支離破碎的鏡子,映照著千千萬萬個脆弱的她,向力麒別過臉,無法正視,痛苦不堪地踉蹌倒退,腳踩到了地上的藥綻。
他癱軟在地上,撿起破裂的藥錠和一團小紙條。
他顫著手,攤開了一張又一張,每讀過一張,他的心就被撕扯一次。他隨意寫給她的紙條,她都當成寶貝,精心地保留下來。
向力麒絞緊手中的紙條,自慚形穢,一向強壯的心臟被切膚之痛牢牢纏繞,無力再跳動。
「天啊!她是用她全部的靈魂在愛著我,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?」他肝腸寸斷。
就為了揮之不去的心魔,我竟然硬生生地毀了她的世界……
「向先生,您是不是要到醫院去?」王管家在門外說道。
「為什麼?」他閉起眼,強烈的自責讓他無所遁形,他必須接受所有的懲罰、所有的痛苦。
「夫人被帶走時,是昏迷不醒的。」王管家提醒道。
向力麒猛地睜開了眼,他以為她是自願離開的,以為她不再需要他了。「她是昏迷的。」他霍地起身,全身的血液逆流。
「是的,夫人看起來情況不太好。」
「快查,叫全部的人都起來查夫人去了哪間醫院!」他咆哮出聲,趕走窒人的寂靜,他快抵擋不住那股壓在他心頭的絕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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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力麒在凌晨三點查出了柯輕雨就診的醫院,心力交瘁中帶著一絲欣喜,他終於找到她了。
問了櫃檯,匆匆跑向急救室,才到門口,肚子上就重重挨了一拳。
「你滾!」一記暴喝聲劃破沉悶的空氣,刺穿還未站穩的向力麒。
柯士光用盡全身力氣打出一拳,仍不能發洩心中的怒火,他氣紅了眼,不在乎是不是會引來眾人的目光。
向力麒默默承受著痛楚,身體的痛比不上心底幾乎吞噬他的悔恨與絕望。
他挺起身,鄭重地說:「你打吧,這是我該受的!」
「你以為這樣,我就會饒了你嗎?不,我一定要搞垮你,讓你嘗嘗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。」柯士光無法原諒他,輕雨此刻還在急救室內,她一天不好,他對向力麒的憤怒就不會消失。
「我已經嘗到了!」
他焦灼的目光凝聚在急救室門外的小紅燈上,心驚膽戰。
他沒有信仰,只要她能醒來,他甚至願意成為魔鬼的信徒。他不停地喃喃自語,卑微的乞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