靜待拳腳落下來的湘漓,睜開眼睛,卻望進一雙比冰山還冷厲的眼眸。
她思緒紛亂,倉惶地奪門而出,腦海中全是他含笑抱著李丹櫻的場景。李丹櫻的嬌笑聲不斷縈繞……
湘漓捂著耳朵想躲開那刺耳的笑聲,卻遮不住那兩道直凍她心底的冰冷寒芒。
我只是個啞巴,一個愛你極深的啞巴,不要用你冰冷無情的眸子看著我,我的心情麻痺,無法跳動。慌亂的腳步,伴著臉上縱橫的淚水,湘漓巍巍無依地想逃離這個地方。
「站住!」彷彿已經準備很久,就等待她到來,喝止的聲音來得不偏不倚。
抹乾臉上的淚痕,湘漓緩緩回頭,細密的長睫如長堤般攔住那在眼裡威脅要潰堤的淚水。
「你知不知道,前些日子咱們過雲山莊遭偷兒了?」淑玉夫人興味十足地盯著她淚痕滿佈的臉頰。
湘漓木然地搖搖頭,再次欲舉步離去。
「心虛了,別急著想要離開,我話還沒說完。」淑玉夫人趕緊阻止她。
「丹櫻姑娘她爹,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意將軍,你曉得吧!」鄙夷的目光再次擊向湘漓千瘡百孔的心。
滿意地看她點點頭,淑玉夫人繼續說:「他寄了一串皇上御賜的金手環給她,誰知沒兩天竟不見了,我們山莊上上下下全忙成一團,每個角落都找過了,你猜,最後在哪找到的。」
她無奈地搖搖頭,目光仍舊下垂。
「小紅,你過來,告訴湘漓,你在哪兒找到的。」
小紅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湘漓身後了。「啟稟夫人,是……是在……」接觸到淑玉夫人警告的目光,小紅畏畏縮縮地一顫。「是在小姐的房裡,前幾日我照例幫小姐整理房子,打開櫃子時,才發現的。」
湘漓聞言,驚愕的小臉終於抬起頭來了,她沒有拿李丹櫻的金手環啊!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小紅,後者則心虛地低垂著頭,不敢出聲。
聞聲出來的下人,愈來愈多,一圈一圈的包圍著她們,甚至連李丹櫻都扶著半醉的莫展樓出來了。
「回答我,是不是你拿的。」淑玉夫人毫不留情,處處進逼。
她將頭搖擺得更加劇烈。不是我,不是我……
「展樓,現在人證物證俱在,你今天一定要為丹櫻評個公道兒,免得人家說咱們莫家沒家教。」淑玉夫人將小紅推向前。
眾人皆屏住呼吸,不敢晃動,靜待他的裁決。
又是一個奴僕出面指責她,難道她真的是如此不堪嗎?還是自己常年在外,被蒙蔽了雙眼,莫展樓搖搖昏沉的頭。「你有沒有拿?」
湘漓再次搖搖頭。
「一定是她,連小紅都坦言是在她房裡找到的,不是她拿的,難道是鐲子自己飛去的。」淑玉夫人看展樓似無幫腔的意味,更加責斥湘漓。
「展樓,湘漓如果真喜歡這鐲子,我是可以借她把玩,但她一聲不響拿走,我可是會擔心的,畢竟這是聖上賜給我爹的東西,丟了可不妥當,唉!其實女人愛這些小飾物是其天性,你就不要太苛責她了。」李丹櫻落落大方地說著早已準備妥當的台詞。
「你有沒有拿?」莫展樓揉揉頭疼欲裂的額際,再次不耐地問。
他不相信她,如果相信何必再問第二次,湘漓靜靜地凝住他的眼,原本眼底還尚存的水波也在觸及到他冷冽傷人的眸子後,慢慢沉積結凍。
「你有沒有……」
湘漓不等他話說完,螓首大力地點了一下,阻斷了莫展樓第三次的問話,也讓眾人驚起陣陣的抽氣聲。
淑玉夫人和李丹櫻聞言,不禁呆了一下,鐲子根本沒掉,湘漓那丫頭怎會承認鐲子是她拿的。淑玉夫人沒想到湘漓的性子竟如此孤烈,寧為玉碎,不為瓦全,雖然良心有點不安,但機不可失,還是昧著良心說:「其實,你只要向丹櫻姑娘道個歉,我想她是不會介意的。」淑玉夫人使個眼色給李丹櫻,權充和事佬。
「是呀,湘漓妹子,事情過了就算了,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,你喜歡我可以借給你戴戴。」說著說著,李丹櫻竟作狀要拔起手鐲。
「你的手鐲呢?」莫展樓按住李丹櫻的手,阻止她拔下鐲子,目光卻眨也不眨地望著湘漓。
湘漓置若罔聞地將目光投向他處,倔強的臉不肯直視他。
「掉了?丟了?還是太礙誰的眼了。」譏誚的聲音充滿了狂怒。
「小姐的鐲子還在她的腕上。」小紅見小姐無意辯駁,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來,她實在該死,早應料到小姐的個性剛烈,當初無論如何都不可屈服在淑玉夫人的威迫之下。唉!此刻反悔都無濟於事了。
「那是我待你太寒酸了,一隻鐲子不夠,還得多幾個是吧!行,看你要多少,我就給你多少,別再拿不屬於你的東西了,我不想讓外人說莫家的閒話。」莫展樓說完便邁開大步,頭也不回地走出滄浪閣了。
「展樓,等我!」李丹櫻臉上閃過一抹喜悅,忙不迭地跟在莫展樓的身後。
如果他是故意要傷她的心,無庸置疑地他辦到了,他眼中的不屑、嫌惡,在在刺得她椎心泣血,原以為自己的心已經不為所動,終究還是敗在他冷漠的言語中。
他在這個計劃中,扮演什麼角色?軍師、主將,何必如此費事引我入甕,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卒子啊!
原來被人背棄的感覺就是心底身體徹徹底底細成碎片,肝腸寸斷,無法癒合。
淚珠緩緩滑過冰涼的臉龐,淚,竟然是熱的,好溫暖呵!再也不管他人的目光,徹意地讓自己放肆一場,在這人世間也只有自己的淚珠能溫慰自己。
忽地,點點涼意沾著她的發,有些飄在她木然的臉上,湘漓伸出手心接取點點涼意,看著雪花在手中慢慢融化,心也漸漸化了……
彷彿感染到她無盡的悲憐,一些自小看她長大的僕工都不忍的別開頭去,默默地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