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面貌?
理智告訴他不能輕易對她鬆懈心防,但自己卻又為何對她有種莫名的心動?兒女私情對他而言,不是早就隨著芙蓉的死去而不復存在了嗎?
可是現在,他對她的那種若有若無的悸動又代表什麼?他不是厭惡她到反胃的地步嗎?又為何見她巧笑倩兮地與晉話家常時會眼紅、青筋暴跳?他當真對她沒有一絲感覺嗎?
他好想什麼都不理睬,但他明白自從自己在府中見到她後,他的心便彷彿多了些什麼似的,那種他也摸不清的感覺,讓他漠視已久的情感漸漸甦醒。
他再次深深地凝視她,將撫摸她脖子的手游移至她的臉龐,長期練武的手上佈滿著繭,他清楚感受到那粉嫩肌膚所帶來的嬌嫩感,最終停在她粉色的唇上。不可否認地,她的確有張清麗的臉蛋,與芙蓉那種奪目的嬌艷是不同的。
撫著她的唇,他可以想像得到那嘗起來定有如春露、蜜水般地甘甜芳香,不自覺地,他的頭漸漸低府,在感受到她微吐的鼻息時卻猛地搖頭,像是想甩去在他腦海裡那漸漸浮起的綺麗畫面。
他煩躁地抹去額上沁出的薄汗,最近,他愈來愈常失控了,實在有點厭惡如此的自己,那個一向沉著冷漠的靳袁皓上哪兒去了?難道真的因為這個相處不到幾天的女人而轉變了嗎?難道他已纏不清自己複雜的心思?他只感到胸口好似壓著一塊大石般地難受。
他嘲諷似地扯出一抹苦笑,看著昏迷不醒的她,目光又自然地移向她頸項上明顯的紅腫,他不禁後悔當時自己為何沒有收斂力道。
好一會兒後,他抱起楚楚,並將她輕柔地安置在躺椅上,小心翼翼地替她抹上一層去瘀的膏藥,並輕輕地揉著,生怕自己會再粗魯地碰疼她。
殊不知他這般有別於方纔那狂暴的溫柔,已淨數落在窗外一雙凌厲的眼眸中。
這雙略帶侵略性的眼眸的主人,冷淡地揚起一抹冷笑,身形飄忽地一縱,下一刻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,就好似不曾存在過一般。
過沒多久,楚楚幽幽地醒來,眼簾一掀,看著一室不甚熟悉的格局,腦子才慢慢地恢復運轉。她想起自己來到書房找靳袁皓,卻被他一把掐住脖子,怎麼現在她還在他的書房裡呢?
她掙扎地想坐起身,卻因脖子上的疼痛而難受地躺了回去,她懊惱地抬起青蔥玉指,輕撫那令她難受的疼,黛眉忿忿地皺起!發出痛苦的呻吟。
「你醒了?覺得舒服嗎?」站在窗台邊的靳袁皓,被她的哀號聲給喚回神。
「咳咳!」她本想回他一句「貓哭耗子假慈悲」,卻發現自己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。
「別急著說話,這樣很傷嗓子的。」靳袁皓柔聲地道。
楚楚一聽,被他的話語給驚嚇住。他竟對她軟言軟語,他腦子沒問題吧?
「你……咳咳……」想不到她竟傷到連一句話都說不完全,她悲哀地想著。
「你繼續說啊,你的聲音本來就沒有多悅耳,再啞了嗓子,肯定像驢鳴鴨叫般難以入耳,屆時可別怪我沒先警告你。」他壞心的說。
楚楚一聽,自然是不敢再開口,但心裡早已咒罵得翻天覆地。這個人不說些氣死人的話好像會死似的,本以為他也會有溫和的一面,原來只是假象。
靳袁皓光看她臉上的表情,便猜著她應是滿腹牢騷,「會這麼說你,是不希望你白白糟蹋了我特地拿出來給你敷用的『雪蘭膏』,那可是玄天門之人才有的藥品,一般人想用還求不到呢!」他好心地給她敷用,她該心存感念才是。
哼!有什麼了不起的。「我……又沒……求你。」楚楚困難地輕輕吐出不滿。
耳尖的靳袁皓可是聽得一清二楚。「雖然你這麼說,但我藥已上了,你想反悔也來不及,不過你倒可以回報我對你的好心,這麼一來,你就可以不用良心不安了。」
這句話像是人該說的嗎?明明動手的人是他,上藥的人也是他,現在卻反咬她一口,好像她才是罪魁禍首似的,有沒有天理啊?
靳袁皓好笑地看著她因怒氣而漲紅的臉蛋,「從今以後,就由你伺候我,等你的傷一好,就搬到擎嵩閣的西廂房。」
楚楚一聽,愣愣地瞪著眼前嘴角噙著詭譎笑意的靳袁皓,心想他會這樣安排,一定是想好好整她。
她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待殂的魚肉,而他就像是磨刀霍霍的屠夫。天吶,她可不敢想像自己往後悲慘的人生。
靳袁皓對於自己會說出那番話,驚訝程度不亞於她,不過,他決定了,就算他對她的成見再多,但在一切疑團沒有解開前,他可先假設她是無辜的。等她傷好了,讓她跟在自己的身邊,他不但可以乘機觀察她,還可以免去她與別的男人談笑風生的機會,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。
第四章
隆冬,東北覆著白雪,蕭瑟的北風吹拂過一抹人影;此人身穿厚厚的獸皮棉襖急急趕路,不因舉步難行的天候而耽擱腳程,反倒更加邁力地往不遠的山莊前進。
沒一會兒光景,此人在一幢山莊前停下腳步,抬頭望了望門楣,昔日高掛著「魏府」的匾額,已改掛上雕龍畫鳳的「凰龍府邸」金鑲門匾,他炯亮的眼眸閃過一抹寒光,陰冷的含笑推門而入。
淡漠地掃過佈滿侍衛的宅第一眼,他冷哼一聲,到了正廳,見四五個手拿大刀的莽漢站立的中間站著一位身穿龍袍的男子,正大口喝著一盅盅烈酒。
男子看見他,立即笑逐顏開地起身歡迎。
「卓希辰公子,你可回來啦!」
名叫卓希辰的男子拱起手揶揄道:「賈大人,你可真是自立為王啊!」只可惜是虛有其表,他賈致忠想要當皇帝呼風喚雨,投胎幾萬次也沒那福分。
「哎喲,我既將你這等高手納入麾下,想當個王做個皇帝並不無可能,除非……你卓希辰那『帝狐』的名號是空有其名?」賈致忠又喝了口烈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