迎上他的視線,雪妍心口忽地急喘,怯怯地低下頭,卻也小女兒羞態地回了他一聲。「貝勒爺……」
像潮水般無法圈圍住的感情一旦潰堤,是很難收得回來,儘管雪妍努力地要讓自己認清她與貝勒爺彼此身份懸殊的事實,但她偏偏管不住自己那顆已懸在他身上的心。
她朱如紅櫻的唇瓣令他喉頭乾澀地嚥了咽,他端起她小巧細白的下顎,德隸雖不像玄祈那般常近女色,卻也不會無知到不曉得男人的慾望是怎麼一回事。
德隸不由自主地傾身想吻住她那紅潤飽滿的櫻唇,卻讓她先一步別開臉躲了開去。
「貝勒爺……別這樣……」雪妍羞紅了臉,嬌羞地喃了一聲,她的心在狂跳,她期待他的碰觸,但矜持仍然戰勝了情慾。
德隸滿腔熱火倏地降溫,他歉然地放開她。「是我失禮了。」
雪妍站起了身,硬是逼迫自己離開他的身邊。一遠離了他身上所散發出的獨特香氣,心口像是失落了什麼般難受。
她忽起回憶起那夜杜家少爺非禮的攀動,那令她作嘔的感覺和現下的失落之感差了十萬八千里。
她抿抿下唇,幽幽歎道:「是奴婢高舉不上貝勒爺……」
「不,你不是……」德隸脫口而出,本想說「你不是奴婢」的話語才一出口,他便後悔了,因她若不是奴婢,那麼她在洛王府裡,又算是什麼身份?
額娘不會容許她因為她的身份,他若打壞了目前的平和,想必會替她帶來災難。
而他非常明白額娘對付女人的手段,光是自小看著額娘對付阿瑪生前的幾名小妾,便能心生膽寒。
親娘過世後,他便慣於獨然冷漠,其實怕的只不過是額娘那凶狠的手段,於是也鑄就了他冷漠的外表。
德隸漠然起身,正想說些什麼,忽有僮僕來報:「稟貝勒爺,玄祈貝勒來訪。」
「嗯,請到『春意閣』稍待。」
「喳。」來人很快地領命而去。
德隸回首望向雪妍,瞳眸裡燃燒的火焰已然消失,神態狀若無事地道:「玄祈來找我,必有要事相商,我這就去。」
「奴婢恭送貝勒爺。」雪妍低首行了禮。
德隸大步踏至門邊,忍不住回首望了她一眼,隨即踏步離去。
德隸默默無語地飲了杯茶,完全漠視客人的存在,心思全繞在方才與雪妍那短暫的情慾上打轉。
他是怎麼了?一副情竇初開的小伙子似的?
不可否認地,雪妍的影子長久以來一直存在他的心中,自小時候第一眼在雪地裡見到還在襁褓中的她,他的心裡就直冒起強烈的保護欲。
當時的他還小,沒能將她留在身邊,十數年後,沒想到老天爺又將她送到了他的身邊,這……難道意味著什麼?
他的心猛地一震,倏地抬目,恰巧對上玄祈那張奸笑的俊臉。
「幹什麼這樣看著我?」德隸瞪他一眼,沒好氣地哼道。
「看你什麼時候回神。」玄祈朝他神秘一笑,拿起盤裡的一小塊精緻點心就往嘴裡送。
「無聊。」德隸哼了聲,撇開頭。
玄祈一副打探的嘴臉。「方纔想些什麼?瞧你想得入神?」「沒什麼。」德隸淡淡地應了句,沒打算告訴他實話。
他可沒和人分享心事的習慣,就連他最要好的朋友玄祈也一樣。
玄祈曖昧一笑。「想必那位杜家前兒媳,定是很得咱們貝勒爺的寵愛……」
「住口。」聞言,德隸臉色驟凝。猜都不必猜,這傢伙一定閒著沒事幹,早把他將雪妍帶回王府裡來的事都打聽清楚了。
玄祈話裡的那句「杜家前兒媳」令他大為光火,但究竟為什麼動氣,他卻沒有細想。
玄祈識相地閉上嘴,但那眼角尾梢的輕佻之意仍是惹火了德隸。
「你玄祈貝勒今日上門,究竟有何指教?」德隸的口氣冷硬,擺明了若玄祈沒什麼事,最好識相地早點滾人。
玄祈聳聳肩。「其實也沒什麼事,方纔我從宮裡來,皇上似乎正為西蠻頻頻叩邊之事頗為費神。」
「喔?」德隸挑挑眉,神情依舊淡漠。
「我看再不久,咱們就要打仗了。」
「嗯。」德隸神情聚斂,為玄祈帶來的消息深思。
玄祈又道:「洛王爺往生之後,你阿爾齊氏一脈單傳,若想趁機建立功勳,保住洛王府的聲望,這倒是一個好時機,憑你的才智,小小一場戰事難不倒你,如果需要,我可以趁機在皇上面前舉薦你,你以為如何?」
德隸眼神幽幽望向一旁,他也認為玄祈所言不差,這的確是他一展長才的好機會,一來可鞏固自己在朝中的聲望與地位,再來便是在皇上想將十一格格下嫁予他的這個當口離開京城,也可避免掉這一段他不想要的婚姻。
但……
一想到要遠離京城,他的心怎麼就是不踏實。
雪妍那柔弱的身影佔據了他的腦海,他只一想到他若帶兵出征,額娘定會想盡辦法百般刁難她,他這一走,那她怎麼辦?
他沒發現自己的心思全繞在她的身上打轉,就連這難得的當口上,他仍是牽牽戀戀地放不下她。
「對了。」玄祈出聲打斷了他的冥思。
德隸煩亂的思緒暫告一段落,抬眸望向他。
「聽說城裡的『百悅樓』請了一名新廚,手藝好得很,咱們去嘗嘗。」
玄祈的盛情難卻,德隸只好奉陪。「那好吧。」
亥時,德隸帶著五分酒意回到了王府,但他沒直接回他的寢樓,反而到了他的書房。
他和玄祈喝得盡興,酒過一巡又一巡,平時,他很少這樣豪飲,但今夜,不知怎麼地,他心煩意亂得很,於是籍著酒精一遍又一遍地麻痺自己。
他原想進書房找些兵法方面的書,但此刻他的頭痛欲裂,想來今夜的確是喝太多了。
他踱到桌邊,想倒杯水喝,沒想到桌上並沒有茶具。「奇怪,這兒不是都擺著茶嗎?」
他喚了幾聲,沒人回應他,他懊惱地到一旁他平時休憩用的小軟榻上躺下,全身血液在酒精的作祟下快速流通全身,他感覺像是有人用斧頭敲著他的頭似的,他不禁煩躁地閉上眼休息,想盡快趕走這惱人的酒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