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雪脈睨著他,又道:「這兒無聊的緊,早知道就把我那四個貼身婢女帶來,好歹陪我玩個幾把。」
「你是宋雪脈?」他依稀記得福總管似乎曾經和他提過這個名字。
「對啊,就是本小姐。」宋雪脈無聊地打了個哈欠。
「你……不想成親?」樊焰試探性地問道。
「不太想。」她據實以告。
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沒有自由。」
「喔?」樊焰挑高一道濃眉,興味地繼續問下去。「怎麼說?」
「嘿嘿……因為我喜歡這個……」穿著新嫁衣的宋雪脈全身上下不但沒有一絲新嫁娘該有的嬌矜,反而賊笑兩聲,伸出右掌,纖指微張,手心向上做了二個拋接動作。
樊焰蹙著濃眉,深眸凝視著眼前女人手上的拋接動作。
「這個……嘿嘿……你是男人,應該懂吧?」
樊焰將她的表情均收入眼底。他從來沒有遇過像她這樣「大方」的女人,老實說,感覺還挺新鮮的。
「這是什麼?」他瞅著她手上的動作,沉聲問道。
「你看不出來?」宋雪脈大驚小怪地大叫。「擲骰子呀。」
「你是指……賭博?」
「對呀,在家裡的時候,本小姐沒事就喜歡和貼身婢女們擲個兩把……」說著,她開心地呵呵笑了起來,「那可有趣的緊呢,你不知道啊,本小姐可厲害了,把春花、夏荷、秋菊、冬梅她們的銀兩都贏光了哩。」
望見她如花般的笑靨在自己眼前綻放,樊焰的胸口忽然間漲滿了某些複雜而激動的情緒。
她那粉嫩的頰畔因喜悅而自然生出兩朵緋紅雲霞,還有那雙如星光般迷人燦亮的眸子登時生出光采。
她笑起來的時候真是漂亮!
一絲異樣光芒閃過他的眼瞳,但很快地,又隱沒如晦,因為他不是個習於將情緒外露的男人。
在瞥見她燦爛笑容的當口,電光石火間,他的心猛地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給撞了一下,一股無法言喻的波動,蕩漾在他的心口。
驀地,樊焰眸光轉沉,心頭微愣,彷彿某樣遺失已久的情緒,正在他體內悄悄地復甦。
他曾經讓月瓊和他在一起的時候,如此地不快樂,因此他暗中決定,不論他這位新嫁娘是如何的「與眾不同」,他都會盡力滿足她想要的生活方式,他不想讓「那件事」再重新上演一遍。
畢竟,和他成親也非她所願,想必也是奉父母之命不得不妥協,況且他迎娶她,難道不也是另有所圖?一句舊情人的「我要你的祝福」,他竟然就魂牽夢縈了近半年,夜夜無法好眼……
目光緊鎖著一身紅艷的宋雪脈,他本非無情男人,於是他在心裡告訴自己——縱使再無感情的夫妻,他也希望能在某方面彌補她。
當然,他不會告訴她有關他的決定,那不是他平常的作風。
他鎖著她的目光帶著超乎平常的灼熱,宋雪脈不太自在地瞪著他。
「喂,你在想什麼,我問你話呢,怎麼都不回答?」
「喔,對不起,你方才問些什麼?」嬌蠻的聲音瞬間抽回樊焰飄離的神智,他抱歉地問道。
「我說咱們往後有空的時候,可不可以來賭上兩把?」宋雪脈嘿嘿賊笑,一副早已將對方當成多年好友般熱衷。
樊焰沉默以對,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,但幽邃的眸子卻直直瞅住她嬌美粉嫩的臉龐。
話匣子一打開,宋雪脈熱絡不已地繼續道:「嘿,告訴你喔,我才不怕你們家少爺高不高興,他不高興,最好把本姑娘給休了!」
「什麼?」聞言,樊焰有些愣住。
宋雪脈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話似乎說得太多了,差點就將她的「休妻計劃」給全盤托出。
她一雙靈眸俏皮地轉了兩圈,尷尬地笑了兩聲。
「嘿嘿,我是說著玩的啦,有哪個女人想被休,對不?呵呵……」
沉吟了片刻,樊焰深沉的眸光緊鎖著她粉嫩的容顏,半晌後才回道:「這樣吧,你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,我保證不會有人來干涉你。」
「咦?」宋雪脈發現有些不對勁,柳眉輕蹙地睨著他。「為什麼?你、你究竟是誰呀?」
這人說的話挺奇怪的,一副是當家主事的口吻。
「我……」樊焰心思…轉,沒有老實告訴她,他真實的身份,僅是含糊地道:「我是住在這裡的人。」
「那……」
宋雪脈話還未說完,外頭便傳來一陣一陣地叫喚聲。「快呀!快找人呀,人好不容易回來了,怎麼被你們弄丟了!」「那是福總管。」樊焰解釋道。
「喔,那你……」
「還不快去找,你們這些飯桶!事情若搞砸了,就有你們受的了……」福總管的叫嚷聲又遠遠地傳了進來。
「我也得去忙了。」說完,樊焰站起身,踱到門邊。
見他離開的背影,宋雪脈不知怎麼地,一股淺淺惆悵忽地襲上心頭,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地,她出聲喚住了他。
「喂,等等,你……」
「有事?」樊焰回過頭來。
那雙狹眸裡一抹深沉奇異地牽動了她心底一根細弦。
她的心口怔了怔,無法理解自己此刻的反應,只是愣道:「你說你住在這兒,那麼往後我們還會見面 ?」
不知怎麼地,她的心口忽然湧起逃婚的念頭,不是因為她性喜自由而抗婚,而是因為……眼前這謎樣的男人。
他的身上有著一股令人著迷的神秘特質……
想到下回若再見到他,她已經是別人的妻,光是意識到這一點,就令她相當無法接受。
「嗯。」樊焰簡單地頷首道。
一時間找不到話題再聊,宋雪脈也只得訥訥道:「那……你去忙吧。」
樊焰凝著她的眸光中有著一抹無法言喻的迷離。
「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。」
很快,並且是在婚禮上手持著同一條紅巾。
* * *
經過了五日來的舟車勞頓和一整日的婚禮折騰下來,宋雪脈簡直快累瘋了,尤其是頭上那頂鳳冠,簡直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