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道克勳是真的聽話,還是感受到她不尋常的心境;他果然安靜的等著,不再出聲。
等了半天,思琪才尷尬的開口:「克勳,我……我想了很多,你說得沒錯,我們都是成年人,沒有必要隱藏自己的感覺,你知道的……我……並不討厭你。」哈!說不討厭還太輕微了!思琪聳了下肩。
「然後呢?」他語帶困惑,嚴肅的追問。
「然後?」思琪不由得一愣,這還不夠明顯嗎?還是他突然變笨了?「那就是……」思琪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老天!總不能要她明白的說,她希望兩人假戲真做吧?
「那就是你又決定要逼迫善良的我了?」克勳憋著笑,想像著思琪一臉嬌羞的表情,恨不得自己就在她面前。
「克勳……」她能想見他現在的模樣,思琪臉上帶著微笑;警告的低語。「馬上停止你臉上的笑容,那和你嚴肅的形象不符,你會嚇死你的員工。」
「遵命!親愛的,我今晚就回家。」他收斂起笑容,溫柔的輕喚一聲,「思琪……」
「什麼?」她的心不由得漏跳一拍,每回他這麼柔情的呼喚她時,她總有一股情不自禁的感動。
「我很高興你這麼決定。」克勳的臉上掛著一絲柔和的神情。
緊閉的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,來人大搖大擺的走進來,隨即被克勳臉上的表情驚得呆在原地。
克勳抬起頭,「今晚見,拜拜!」他急匆匆掛上電話後,又恢復一貫冷靜的表情。「閉上你的嘴!我這裡可沒蚊子可以吃!」
伊爾聞聲立即閉上嘴,可是下一秒鐘又急急張開,「我是不是該配眼鏡啦?還是你的臉皮隨著年紀的堆長變得鬆弛了?」
克勳默不作聲的瞪他一眼。
「別這樣嘛,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!不過,可別告訴我是你外婆,否則你就是侮辱我這個劍橋高材生的智商。」
「真是好心沒好報,我還真後悔當初借你筆記,結果你的報答居然是纏我一輩子!」克勳以一副悔不當初的怨歎口吻戲謔的說。
伊爾不以為意的聳聳病。「既然知道我的纏功,就別跟我打哈哈!」
克勳厭惡的撇撇嘴,必要的時候,伊爾簡直比女人還煩人。「你明知道是誰,又何必問。」根本就是存心找麻煩!
「你明知道我為什麼問,又何必不說?」伊爾索性跟他繞起口令來了。
克勳瞪了他一眼,悶悶的開口:「是思琪!現在你好奇心滿足了,有事就快說,沒事的話,就滾出去!」
哈!他就知道。伊爾愉快的吹聲口哨,他只不過要克勳親口承認罷了!
「先生,史東先生已經在書房等您了。」管家恭敬的說。
喬治點點頭,拿起椅子旁的枴杖撐起自己,緩步走向書房。
一名年約三十歲,身穿藍灰色西服的男子,侷促不安的坐在昂貴的酒紅色皮沙發上,四周圍是些氣派的骨董裝飾,屋內唯一的窗戶讓厚重的窗簾遮得透不過一絲光線,只有一盞昏暗的立燈,微弱的光線投射在傢俱書櫥上,形成大大小小不同的陰影,讓人有種陰冷恐怖的感覺。
厚重的門突然被推開,他立即彈跳起來,緊張的清清喉嚨,盡可能以平穩的聲音開口。「雷老先生,您好。」雖然這已經是他第四次來了,還是渾身不自在。
喬治冷淡的看他一眼,在他對面坐下。「請坐,史東亞伯,去倒杯酒過來。」他吩咐管家。老管家由酒櫃裡裡倒了兩杯酒放在桌上後就離去。
「說。」喬治直直的盯著史東,話語裡的威嚴讓人不得不服從。
「雷老先生,這一個禮拜雷先生都準時在五點半左右離開辦公室。星期三的時候,他們兩人是在愛琴海餐廳用餐,星期四晚上他們乘遊艇出海,這個週末的時候,他們搭機到太浩湖去,一直到週日晚上才回來。」說完,他打開公事包,拿出一疊十寸的放大照片交給喬治;老人面無表情的接過去,一張一張仔細的看過,眼神愈顯冷酷。
「從跟蹤的人口中聽來,他們倆的感情似乎相當好,跟一對熱戀中的男女沒什麼不同,」史東在接觸到他陰森的目光時不由得噤聲,心頭泛起一陣寒意。
「說下去!」喬治瞪著他,簡單的命令。
史東吞了口口水,「他說令郎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她身上。」
喬治一言不發的將目光移回手中的照片,良久後才開口:「我知道了,繼續跟下去,下星期再向我報告,你可以走了。」
史東連忙收起公事包轉身離開,室內又剩下他一個人時,喬治平靜的臉上開始起了變化,他眼中的怒意迅速的擴散到臉上,氣憤的將手中的照片一張張撕成碎片,任它們散了一地。
「我要你們的關係也像地上的照片一樣,變成碎片!」
他喃喃自語的聲音中,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陰冷。
加州的冬天比起其他霜雪堆積的地方來說已經算是暖和了,即使是十一月時,依然可以享受到暖暖的陽光,但思琪卻很不習慣舊金山冰冷的寒風,即使是冬陽普照,她還是凍了臉,所以每到假目她寧可借幾卷錄影帶窩在家裡,舒舒服服的依偎在克勳的懷裡看電視。克勳對香港的電影十分感興趣,更奇怪的是,他似乎對中國的文化背景也相當瞭解;許多她原以為他聽不懂的成語典故,他居然也能意會。
「克勳,你聽得懂中文?」思琪原本盯著螢光幕的視線,因他適時的笑聲,驚奇的轉移到他臉上。如果他聽不懂怎麼可能笑得出來?剛剛明明就還沒有打英文字幕啊!
「何止聽得懂,我還會說呢!」他突然以十分標準的國語答道。
「啊!」思琪愕然。「你怎麼從來沒告訴我?」
「你也沒問啊!」克勳揚起眉,好笑的盯著她大皺其眉的可愛神情。
「我哪會知道啊!你全身上下也沒有一點像東方人。」她這才想到克勳真的一點也不像他母親,如果不說大概沒有人會相信他身上有一半的中國血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