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又瞟了一眼前方這個長相還過得去,但是卻因為常常生氣已經提早出現皺紋、又一天到晚牽怒別人、手無縛雞之力、恐怕連膽子也小的可憐的冷宮醫師。重點是對愛情更是一個與忠貞二字絕緣的精選垃圾。
唉,自己當初是眼睛長包皮嗎?怎麼會跟了這個傢伙。
呸呸呸,女人家哪來的包皮。
本來嘛……病人理應有自己選擇醫師的自由啊,而且選擇自己所喜好的對象也是人之常情啊,如果狀況允許的話,江曉妍可也真想順應自己的喜好,馬上打包離開第二門診室,還有,離開這個男人藏匿她的窄小金屋。
哼哼……說是金屋,倒不如說是只能遮風擋雨的狗窩牢籠吧,包仲霖一個星期有三四天會窩在那裡,卻連幾百元的水電費都吝於付出,更別說那昂貴的管理費跟房租了。有時候他肚子餓了,江曉妍也是要認命地掏腰包買宵夜,甚至拿出自己花錢囤積的食物來供養他。
當情婦真是一點好處也沒有,男人不給錢、要她養自己就算了,怎麼她還要伺候他呀?而且床上日漸辦事不力。啊啊啊……我才二十四歲哪,年華正盛呀,從二十二歲跟他到現在,足足有兩年的美好光陰就這樣砸在這傢伙身上了。
在江曉妍剛到第二門診時,步入社會沒多久的她便想緊緊地抓住一個好醫師,也許,這一生就有指望了。糊里糊塗地跌進包仲霖的懷裡,才發現他是已婚的男人!前半年江曉妍還抱著可以幸福的夢想,等到她發現包仲霖有太多缺點跟軟弱不是自己可以承擔的之後,便再也不鼓吹、暗示他離婚了。
可憐的女人有一個就夠,她可不想當另一個。
機會還是會有的,只要她有耐心繼續等待。利生醫院多的是住院實習醫師,多的是青年才俊,尤其是剛退伍下來的新泌尿科住院醫師莊淳正,家世好、又是跆拳道黑帶、人品也……算還好啦……雖然偶爾會耍低級,但是總是可以讓她因為一個小笑話笑得忘記目前的門診困境。
如果期待著像小說裡寫的轟轟烈烈戀愛,莊淳正倒是有幾分合格,而包仲霖是做不到的。
包仲霖對江曉妍的心機並沒有多加留意,他光是要應付家裡的那個女人,還有隔壁門診的水若梅,就已經讓他一年像是過了十年一樣的難過,哪還有什麼閒情逸致、多餘心思去好好關心身邊的情婦?
而他的年輕情婦此時正看著羅曼史小說,眼睛卻飄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去了,看來她完全沒有把自己的不滿聽進去。
「你有聽到我剛剛說的嗎?」
「呃……啊?有、有啊。」江曉妍趕緊回神。
「你說!我是哪裡比不上水若梅那個娘兒們?」
「這沒有什麼好比較的啊,不都是正規的主治醫師嗎?」哪裡比不上……這可難說了……實在是太多了啊。光是包仲霖此時那猙獰的臉,就已經比不上水若梅那吹彈可破的可愛俏臉了。
即使是身為一個女人,江曉妍都沒有辦法叫自己去討厭這樣一個和氣、天真的高中女生樣醫師,即使她是自己情夫的強勁對手,但是,撇開這一點來說,她實在是沒有什麼理由好討厭水若梅的,甚至她會懷疑水若梅真的滿十八歲了嗎?沒有妹妹的江曉妍有時候都興起了想疼愛水若梅的衝動。
她一直都很羨慕龍慶雙,可以這樣時時的待在水若梅的身邊。
「正規?這個一路從國小跳級到大學的小女生是哪裡正規了?」
「但是她跟你一樣念完七年醫學院不是嗎?」江曉妍實在是不知道包仲霖認為水若梅哪裡不正規?
「她……她一定用美色誘惑上面的人,不然她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當上主治?」包仲霖依然不死心,想要說服他的情婦跟他同仇敵愾。
「水醫師現在二十八歲,算一算也……差不多啊。」
「我三十歲才當上主治,也算是很快了!她憑什麼比我年輕就當上主治?」包仲霖已經歇斯底里了,越來越少的病人打擊著他原本就不知道由什麼架構起來的自尊。
「憑她是個天才呀。」一陣冷冷的聲音在第二門診的大門被打開後響起。
「阿……阿雙姐姐。」江曉妍趕緊收起了桌上的小說,站起身來。龍慶雙是她的學姐,也是在利生醫院的前輩,這深厚的關係讓她不敢怠慢龍慶雙。
龍慶雙併沒有關上門,似乎是要向包仲霖炫耀門外那一大票的看診病患都是水若梅的病人。
「我說包醫師啊,我勸你以後要說話的時候音量放小聲點,這樣的音量會影響我們隔壁看診啦,病人很多,被影響就看不完了。」
包仲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,說不出半句話來。哼,典型的欺善怕惡。龍慶雙不屑地瞟了他一眼。
「阿雙姐姐,包醫師只是心情不好,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」江曉妍頻頻賠罪。
「你幹嗎幫他道歉啊?又不是你在製造噪音。」龍慶雙一轉身就要關上門,「包醫師,就麻煩你音量放小聲點,或是提早請假下班回家去生氣吧,反正你也很閒嘛……喔,對了,」龍慶雙不懷好意的笑了笑,「包醫師要不要改個名呢?也許這樣病人會多一點吧?」
「什……什麼意思?沒事幹嗎改名?」包仲霖終於說話了。
「『包仲霖』這名字的筆劃如何我是不清楚啦,但是聽起來就是怪怪的……嗯……這是我的想法啦,你可以考慮一下。」
在龍慶雙關上門後沒多久,第一門診室裡裡外外都聽見了一陣淒厲的吼聲。
「我幹嗎改名?這名字哪裡不好?包、仲、霖,哪裡不好?哪裡不好?」
等著給水若梅看診的男病患們在候診椅上面面相覷,三三兩兩地咬起耳朵。
「老七,我說的沒錯吧,這個醫師不但名字晦氣,脾氣也不好。」
「還好我有聽你的話啊,老八,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麼應付這種醫師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