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武從自從印尼一別後,就再也沒有見過塗深深本人,今日見到這亭亭玉立的美人兒,倒是愣了愣。也難怪亦中神魂顛倒到按捺不住、而太過心急……
只可惜啊,他的兒子無福消受了。
我甘家人要不到的東西,你莫子尉更別想到手!
「你也不必嫁了,深深。」甘武從突然笑了笑,轉過身去拍拍塗勝永的肩膀,「老塗啊,婚約就解除吧,你女兒已經先被別人騎了,我的兒子不能娶這種女人。」
甘武從的話讓塗勝永及莫子尉光火,什麼叫做「被人騎了」?這老傢伙真是口不擇言!
尤其是塗勝永,當甘武從拍著他的肩膀、那樣斜著嘴角地笑著,他知道甘武從打什麼算盤。
這樣的景象、這樣的感覺,在甘武從射殺莊志山夫婦前……重演過。
他只是冷冷的看著甘武從,一句話都不說。
火大的莫子尉卻沒這麼容易放過甘武從。
「你這個老賊!要嫁不嫁都是你在說的,你以為說了我就信?還有,什麼叫做『被人騎了』?你年紀一大把了講話還這麼不挑字眼?」
不可能的,有著跟自己父親莫峻廷一般冷血面容的甘武從,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放過塗深深?
「不,父親!我……我要深深!」甘亦中倒是開始反抗了。
他太訝異,沒想到父親就這樣放棄了他的未婚妻。不,不能,他迷上塗深深了,就算……就算莫子尉先佔有了她,他甘亦中仍要佔有這個冰雪般的天使一輩子!
「你給我安靜點!我說不要就是不要!你的婚姻由不得你做主!」甘武從對兒子大吼一聲,讓甘亦中愣了良久。
由不得我做主,是這樣嗎?
從小到大我都讓你做主,現在,我只不過是想得到一個心愛的女人,這也不成全我?
還有方才在廳外聽見的,鑰匙……
甘亦中想到自己背上的傷疤,不會是真的吧?父親,我如此信任你、仰慕你,我是你的兒子、唯一的繼承人,你該不會真的只是……把我當成一把鑰匙?
甘亦中受到太多衝擊,即將失去自制力及禮教束縛。
一定沒這麼簡單,莫子尉看到塗勝永的臉上,出現了難得見到的猙獰,那是對甘武從的恨意,而不是聽見女兒的婚約已經解除的欣喜。
「你還是要帶走她,對吧?」塗勝永冷靜的質問甘武從。
「你真是太不瞭解我了,老塗。」甘武從退了一步,示意身後的隨從隨時準備動作,「我只會帶走晶片;女兒,還是你的。」
什麼?只要晶片,莫子尉一聽,非同小可。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,甘武從要直接從深深身上取走晶片,而跳過婚約這一段了。
「等一下!你拿到晶片也沒用不是嗎?」莫子尉指著甘亦中,「你也很清楚你的兒子身上也有一片,難不成你也要拿出來?讓他生命受到威脅?」
「當然不,他是我兒子,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他冒這種險。」甘武從親暱的一把摟過臉色慘白的甘亦中的肩膀,「塗深深的晶片將會由他繼續保管,對不對?亦中?」
甘亦中對父親的話語彷彿充耳不聞,抖著嘴唇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點頭而點頭。
甘武從發現了兒子的異常,卻認為只是因為婚約解除的打擊過大,也就沒有想這麼多。
卻沒有想到最危險的炸彈,其實就是自己的兒子。
「我要的是完整的女兒,我不會讓你取走晶片危害她的性命。」
塗勝永堅決的說著,看著甘武從,這意味著他再也不「聽話」了。
氣氛凝住了,對立的氣味因為塗勝永的反抗變得沉重。
塗深深垂著眼淚看著自己的父親。
「爸爸……」
「深深,爸爸已經錯了快二十年,不能再繼續錯了。」塗勝永走向女兒,老淚垂垂,「這一切我會負起責任。」
「錯的不完全是你!是這個老賊!」莫子尉憤怒地指著甘武從,「該要負責的是他!你要搞清楚先後順序!」
「不,如果我不要這麼甘心、軟弱,深深也不會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。你跟深深……也會在更好的狀況下相識、相戀、進而相守……」塗勝永握住了莫子尉的手,「答應我,好好照顧深深。」
「你……你在說什麼瘋話?」莫子尉有很差的預感出現,塗勝永怎麼一副在交代後事的樣子?
「啪啪啪……」一陣掌聲清脆的響起。
「真是感人啊,老塗,不過我不懂,這件事情錯在哪裡?」甘武從停止鼓掌,目光凌厲,「可別忘記我們的約定,這可是你情我願的,難不成你想毀約?我說過了,你只有兩條路。如果你要毀約,後果會是如何呢?」
「去你的約定!」塗勝永突然大吼一聲撲向地板,抓起了方才深深企圖自殺時被打落的手槍,指向甘武從,「你死了就可以一筆勾消了!」
塗勝永決定帶著愚勇放手一搏。
他這輩子沒有真正的親手殺過人。但是,莊志山夫妻、深深的奶媽、第二十一號保鏢……自己卻仍參與在其由,他為此一直都不得安心。
無法安心啊!自十多年前那場錯誤的一念之間,他就注定無法安心。
如果殺了甘武從就可以讓這一切結束,他非做不可。
如果是為了深深,再殺一個人都可以,即使要親自動手。
為了深深……
但他畢竟老了,身手矯健的程度不如以往,保險還來不及拉開,甘家的隨從已經發動了火力。
「不!爸爸!」塗深深高聲尖叫,想要奔向父親阻止他,卻被警覺的莫子尉抱在懷裡撲倒在沙發背後的地上,避開火力。
在落地躲避子彈的那一瞬間,她看見了自己的父親身上進出了如花的鮮血,飛濺在四周、角落、還有……她的臉上。
宛如走馬燈般的,父親的慈愛、包容,還有隱藏著秘密的憂愁面容,相依為命的十幾二十年光陰,一幕幕閃過塗深深的眼前。
數發子彈穿進了塗勝永的身體裡,他宛如慢動作般地緩緩跪倒在地,雙眼直視著甘武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