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瞻垣見柴毅一臉容光煥發相,不得不佩服他「治家有方」,急於向他討教。
「不行,昨晚是為了公事,才整夜未歸的,你別想到外頭混到通宵達旦,否則,你才得小心著點兒。」
瞧柴毅說話的語氣,活像個妻子對丈夫提出嚴厲的警告。
「我……柴兄,你這……這……」
朱瞻垣一時反應不過來,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白眼。
「我是替趙家小姐管管你的,老實點兒,不然,哪天見著了你的心上人,當心我跑到她面前告你一狀,包你吃不完兜著走!」
柴毅見自己—時失態,連忙「扭轉」本意,開玩笑道。
「你唬誰呀?我的趙家小姐雍容大度、賢淑聰慧,她才不會這麼小心眼呢。就算我身邊美女環繞,左擁右抱,像她那般大家閨秀,肯定連氣都懶得吭一下。」朱瞻垣自以為是地洋洋得意道。
柴毅聽了這些話,簡直如五雷轟頂般的震撼。
但的確如此,她的閨訓是這麼教她的。三從四德,寬宏大量,即使丈夫擁有三妻四妾,她仍然得嚴守婦道,一生一世以丈夫為天,相夫敦子,侍奉公婆,無怨無悔。如此才不失為大家閨秀,名門淑女之風範。
有時,趙娉婷倒羨慕魚澹然,她勇於表達,敢愛敢恨,外界的禮法、教條,似乎都約束不了她,這使她一直活得很自我、很自由,也很自在。
***************
魚澹然即將隨「夫」遠下江南,離開京師之前,她先取得柴毅的同意,進宮去向嫻妃辭行……
「我的寶貝澹兒,許久不見了,姑姑挺想你的。」
嫻妃見魚澹然的到來,歡喜極了,摟著小侄女兒,又噓寒,又問暖的,一副疼愛之至的模樣,
「姑姑,澹然才想死您了!只是,這次柴毅下江南去辦案,澹然預備一同前往,咱們又要好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面了。」
魚澹然挨在嫻妃身邊,語帶離情,依依不捨地話別。
但嫻妃仍看得出來魚澹然這小妮子即將展翅高飛的喜悅之情,大大勝於離別的傷感。
「柴毅那小子對你好嗎?老實說,不打緊的,有姑姑給你當靠山。」
嫻妃不忘了多問上幾句關於魚澹然的婚姻狀況,做長輩的總免不了想對晚輩多關懷一些、多叮嚀一些,為的只是圖個心安而已。
「還可以啦,普普通通,馬馬虎虎,過得去。」
嫻妃見魚澹然不加思索地答得乾淨俐落,不禁放心了許多。
「古有明訓,母以子為貴,你什麼時候幫柴毅添個胖小子呀?到時候不管柴毅拜相、封侯,官做得有多大,即使三妻四妾也無妨,你這個正室夫人的地位才能屹立不搖。」說著說著,嫻妃目光直盯著魚澹然的腹部,還搬出那一套「金科玉律」,向魚澹然傳授道。
「姑姑,這事得看注生娘娘的意思,又不是我作得了主的。」
魚澹然被嫻妃瞧得好生尷尬,羞紅著臉兒,不知如何應對。
「澹兒,這有什麼好羞的?瞧你還臉紅呢。結婚生子,天經地義的事,何況你已不再是羞答答的閨女了。」
嫻妃納悶魚澹然什麼時候面皮變薄了,看她又羞澀、又臉紅的,這還是頭一回呢。
魚澹然這回只能「啞巴吃黃蓮」了。為了演好「假夫人」的角色,對於許多自己明明未曾經歷的事,她還得佯裝出一副真有其事的樣子,真難為了她。
***************
「來人,把這些東西打包起來,小心,別摔著了。」
魚澹然在柴府之中第—次擺出夫人的架子,指揮家裡奴僕、婢女們收拾、整理一些東西。
沒法子,再過幾天他們就得起程下江南去了,柴毅又忙於公事,無暇打理府中大小事務,她這個夫人只有克盡職責,坐鎮指揮—番,
「夫人,咱們下江南去的行李都整理妥了,請夫人前往驗收。」柴文稟告道。
「待一會兒,哦,對了,柴文,家丁、婢女們的薪餉呢?」
「回夫人,在帳房裡,奴才這就去取。」
由於柴府大部分的下人都是臨時僱用的,這回他們即將到江南去,留那麼多人在府裡也沒用,所以魚澹然乾脆給點銀兩打發走人,以節約府內的龐大開銷。
「夫人,夫人,奴才剛剛從帳房過來,看見綠兒一個人坐在井欄上哭泣,她……她該不會想不開吧?」柴文氣喘吁吁地跑來向魚澹然稟報道。
「我過去瞧瞧,你們忙吧。」
魚澹然趕緊跑至井邊一窺究竟去了。
綠兒果然一個人坐在井欄上,淚流滿面,一副深受委屈、傷心不已的模樣。
「為了不能一齊去江南的事,感到傷心難過?」魚澹然一針見血地問道。
綠兒不理睬,只是哭得更加傷心。
「那麼,告訴我,又和府裡哪個家丁、哪個丫鬟不對眼兒了?」
「為什麼柴文可以跟你們一塊兒去,而我就不行?偏心!你該不會也像打發其他下人一樣打發我吧?小姐,你知道的,自從六歲邪年到了你家,我就和親人失去聯絡,你真忍心讓我出去外頭流浪,擦餓受凍?」
綠兒一把眼淚、一把鼻涕地哭得可憐兮兮,只為了為自己往後的生活圖個保障、圖個溫飽如此而已。
「傻丫頭,這全是你自個兒說的,我一個字也沒提過呀。」
魚澹然對於綠兒的反應過度,不禁感到好笑。其實對於像她這樣的官家千金而言,當然無法體會綠兒此刻的心境了。
一個孤苦無依,隻身飄零的人,怎能不把自己的肚皮、生計,永遠擺在第一位呢?
「小姐,那讓姑爺把我收了吧?我若做了小妾,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隨你們下江南去。」綠兒苦苦哀求道。
「不成,我對你另有安排。」
魚澹然十分為難。她本來就不能容許有人來和她分享丈夫,偏偏這回又過上一個「假丈夫」,她為了做個稱職的「假夫人」,更加無法答應綠兒的請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