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奸啊,那就請皇上把我許配給摘雲公子吧。嗯,這個人花鳥、山水、人物,樣樣畫得好,我喜歡!順便我還可以拜他為師,跟他學畫,一舉兩得。」
魚澹然自從她爹托人到江南買了一幅摘雲公子的《春山行吟圖》回來之後,對摘雲公子這個人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,她甚至還口出狂言:今生非摘雲公子不嫁!
魚澹然對這幅《春山行吟圖》愛不釋手,時時望圖沉思,細細研究其筆法、墨色,暗自推敲畫中之意境,每到領略處,便發出會心的一笑。
「瞧你一點兒也不害臊,虧你還說得出口,我都替你羞死了!咱們魚家怎會教出你這般厚顏無恥的閨女呢?」
魚老夫人到底還是傳統保守的名門淑媛,有些話肯定她一輩子都說不出口,沒料到她最鍾愛的小孫女兒竟如此的口不擇言。
「澹兒,難怪奶奶要說你瘋癲,你怎麼不想想,人家摘雲公子名滿天下,說下定早已妻妾成群,甚至兒女成群了。」
「姑姑,澹然以為,嫁夫如斯,為妾又何妨。」
魚澹然這小妮子,向來是語不驚人死不休,這下子更把魚老夫人和嫻妃嚇得目瞪口呆,一時之間真不知怎麼說她才好。
「不成,不成,你可是爺爺、奶奶的掌上明珠,你爹娘的心肝寶貝,姑姑的開心果,再說咱們魚家是何等的人家,怎麼可以讓你給人做小的呢?真是一派胡言!改明兒個我請皇上作主,非把你許配給哪個皇子、世子不可。」
嫻妃急得連說話都結巴了。開哪門子玩笑,她最疼愛的小侄女不嫁入皇家都覺得遺憾了,還給人做妾?這個免談。
「不管,不管,我喜歡摘雲公子,我是嫁定他了!」魚澹然任性道。
這回魚老夫人和嫻圮不再理會魚澹然的瘋言瘋語了,她們母女倆正品頭論足哪個皇子、哪個世子,哪個大人的為人、操守、家世、學問,熱心地為魚澹然物色對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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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猜猜我是誰?」
魚澹然躡手躡腳地潛進仰德宮,一見到她表哥,便出其不意地從後頭用雙手搗住他的眼睛。
「然妹,我剛要去嫻德宮看外祖母和你,怎麼你就跑來了?」
「不好玩,不好玩,表哥,你好討厭,怎麼一猜就猜出人家來?」魚澹然嘟著小嘴兒,敗興道,
「拜託,我的好表妹,你想誰會這麼放肆,膽敢在我仰德宮裡『偷襲』我?」
「好啊,臭表哥,你居然罵我放肆,哼,你以為你是殿下就了不得啊,抱歉,小女子我偏偏不吃你這—套!」
魚澹然故作生氣相,大搖大擺地走出去,一副神氣、威風模樣。
「然妹,然妹……對不住,是表哥失言了,好不好?」
朱瞻垣連忙衝出來猛向魚澹然又行禮、又賠不是,沒法子,誰教魚澹然是他的紅娘、他的喜鵲。
「然妹,趙姑娘有沒有托你轉交什麼給我?」
「不曉得,不曉得。現實鬼,你心裡就只有你的趙姑娘,哪還有我這個表妹?」
魚澹然見朱瞻垣一臉期待相,故意逗著他玩,尋他開心,
朱瞻垣知道表妹的個性,於是對魚澹然千拜託、萬請求,總算見到自己心儀女子的親筆真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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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哇,縱看是『絲』,橫看是『絲』,正面、反面全是『絲』耶。表哥,娉婷姊姊想告訴你,朝也思,暮也思,朝朝暮暮,時時刻刻,怎一個思字了得?」
魚澹然搶回趙娉婷題詩的那條紅絲巾,拿它在手中比劃著,自作聰明地替她表哥解讀其中之含意。
「知道了,我自己不會看啊,誰要你雞婆來著?絲巾還我!」
朱瞻垣被魚澹然鬧得有幾分不好意思,索性來個「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』,從他表妹手中再度搶回那條絲巾。
「太子殿下駕到!」
正當他們表兄妹鬧得開心時,外頭侍衛剛好進來稟報。
「表哥,那我先迴避—下。」
「不用了,你不是天不怕,地不怕嗎?連我父皇都見過了,何必迴避呢?再說我皇兄人很好,又不會把你吃掉。」
「不迴避就不迴避,我才不怕會被他吃掉哩,除非他是毒蛇猛獸。」
魚澹然從小就膽大妄為、無法無天慣了,才不管什麼太子不太子,反正在她眼裡,全是一個「人」樣,有頭有瞼、有眉有眼。
「七皇弟,我剛剛聽說你那位『詠絮才子』表妹進宮來,才想找你一起到嫻德宮瞧瞧,沒料到就在這兒給我遇見了。」
太子殿下仰慕魚澹然才名已久,幾年前皇上賜宴嫻德宮,初見芳顏,便對「詠絮才子」留下深刻的印象,但事隔多年,一直苦無機會再睹嬌容,今天相見,真是蒙天之助也。
「魚姑娘果然蕙質蘭心、天香國色……好品貌、好才情,好一個『詠絮才子』!」太子殿下望著魚澹然脫俗、唯美的姿容,不禁由衷證道。
「太子殿下過獎了!臣女何其有幸,蒙太子殿下稱讚。」
魚澹然見太子殿下忘情地盯著自己看,她倒一點兒也不緊張,從容地搬出她娘平時教她的那一套,唉,就是仕女的禮儀規範。這個她不是不會,只是平常懶得使用而已,這回可真派上用場了。
「魚姑娘,你謙虛了。」
太子殿下理所當然地以為,如此一個落落大方、端莊得體的大家閨秀,便是他心目中的「詠絮才子」。
朱瞻垣可彆扭了,他八輩子也沒見魚澹然這麼「淑女」過,多不自在呀,他寧願要方纔那個沒大沒小、天真爛漫的小表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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魚澹然自宮裡回家的第二天,趙娉婷和嬋娟來訪,詠絮閣中歡聲笑語不斷,一掃前幾門人去樓空的落寞景象。
「趙姑娘、嬋咿h娘,請用茶。」
「謝謝你,綠兒。」
綠兒替趙娉婷和嬋娟倒完茶水之後,便呆頭呆腦地立在魚澹然身側。說也奇怪,她一副臃腫、肥胖相,處在三位麗人之間,怎麼看怎麼礙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