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也唯有如此了。」
朱瞻垣總算被白容膝說服了,同意以退為進,讓她們兩人各歸其位,各得其所。
因為朱瞻垣實在沒勇氣把她們送回京城,任由國法律令、任由王公大臣公然審理她們,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光采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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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秋時節,草木枯盡,百花凋零,摘雲山莊一片蕭索、寂然景象。魚澹然隨手推開—扇窗,獨自佇立窗邊,目送秋天的蹤影,細數落葉繽紛。
「天涼了,多加件衣裳吧。」
白容膝從衣架上取下一件外衣,呵護地為魚澹然披上。
「娉婷姊姊和表哥呢?」
魚澹然索性將身子往白容膝懷裡靠,極其撒嬌地把耳朵貼近他的胸口,聆聽他的心跳,含情脈脈地望著他。
「你表哥上縣衙處理公事去了,趙姑娘到落日鑣局給秦姑娘上香去。」
白容膝百般愛憐地摟著魚澹然,望著她姣好的容顏、純真的笑靨,整個人如沐春風,酣然而醉。
「你不是說秦柔俠救了我一命嗎?那我也去給她上個香,好不好?」
「不行,你的傷還沒好,得留在家裡好好休養,不許出門亂跑。」
魚澹然不言語,只是嘟著小嘴,以表示她心底最深沉的抗議。
「澹然,乖,你想想看,以你目前的身份,適合出去拋頭露面嗎?」
於是,白容膝把他和朱瞻垣的「妙計」,一五一十為魚澹然細說分明。
「隱姓埋名!哇,這個點子真是太棒了!很好,那我得給自己起個新名兒了。」
魚澹然這小妮子心裡從來只想著新鮮事,她才無心理會其後頭所隱藏的危機哩。
「是啊,你可要好好想想,為自個兒起什麼新名字來著。」
「嗯……靖節先生的《歸去來辭》裡,有這麼兩句話,『倚南窗以寄傲,審容膝之易安』,你叫『容膝』,那我就叫『寄傲』好了。」魚澹然不假思索道。
「寄傲,寄傲……嗯,人如其名,很恰當,那以後大家都改口喊你寄傲了。」
白容膝對於寄傲這個名字異常地喜歡,因為它的立意頗佳,意蘊深遠,值得他倆從此玩味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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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阿寶劍傷人一案,安子業、秦一疇各已俯首認罪,而秦一畦的罪名,隨著他的自裁身亡,也告煙消雲散。
前些天,白容膝已派人護送趙娉婷和嬋囿藀^長安故居。
而朱瞻垣在案情大白之後,得運送禮部遺失的寶物回京,還要請回柴毅夫婦的「牌位」,押解安子業等元兇。
白容膝、柳知縣及縣衙中一些官吏皆前往送行,唯有魚澹然為了掩護身份,不便公然露面。
「白兄,這段日子來多謝你的大力相助,本宮回京在即,寄傲從此交給你了,咱們後會有期。」
朱瞻垣始終放心不下魚澹然,臨別之前,還不忘了私下叮嚀白容膝。
「宋兄,請寬心,寄傲……我會照顧的。」
「我信得過你。等我回京把正事處理完畢,再陪魚家長輩下江南來,務必給你們一個正式而隆重的婚禮。」
此刻,白容膝深深感受到,朱瞻垣是那麼慎重而誠懇地把魚澹然交到他手上,這其中隱含著做兄長的祝福與深切之關懷。
「白兄,請留步。送君千里,終須一別。咱們一切盡在不言中,相見有期,來日方長,回去好好陪伴寄傲吧。」
「朱兄,珍重,代我問候魚家長輩,請他們寬懷。」
此次蘇州之行,對朱瞻垣而言,可謂之大豐收也。一來不負眾望,完成了艱巨的任務;二來多了與趙娉婷相處的時間,使兩人的感情更加堅定;心靈更加貼近;三來魚澹然終於一償宿願,獲此良緣;四來他更結交了白容膝這樣一個允文允武、肝膽相照的知心好友。
獨獨秦柔俠的死,令朱瞻垣感到遺憾與惋惜,注定他得辜負這段多情美人恩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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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朝金鑾殿上,七殿下朱瞻垣帶領此番南下之一班官員,上朝向皇上細稟此次南行辦案的種種經過……
「好,好,好,七皇兒,有你的,這案子辦得實在太漂亮了,過幾日朕再好好獎賞你。」
皇上一聽失物已追回,太阿寶劍風波亦已平息,再見到愛子功成而返,自是滿懷歡欣,又安慰、又驕傲。
「父皇過獎了!此番之所以能圓滿破案,不辱使命,全賴同行官員之互助、互信,協力合作,諸位大人才是功不可沒,兒臣萬萬不敢居功。」朱瞻垣謙虛道。
「好,好,好個『功不可沒』!諸位賢卿,你們辛苦了,朕改日再跟魚尚書琢磨、琢磨,論功行賞,好處少不了你們的。」
接著一班官員是又磕頭,又謝恩,拉拉雜雜地說了一些大同小異的客套話。
「柴狀元呢?今日怎不見他上朝?」皇上沒見著柴毅的人影,忍不住問道。
「回皇上的話,柴狀元他……他……柴狀元夫婦分別喪生於飛劍和毒掌之下,雙雙步上黃泉路。」
同行官員神色凝重,語氣沉痛地一一向皇上稟明柴毅夫婦因公殉職的歷程。
魚鬆齡一聽見自己心愛的女兒遭此不測,魂斷異鄉,他再也承受不住了,頓時暈倒在地,不省人事。
「來人啊,快宣太醫。」
皇上嚇傻了,金鑾殿上已經死過一個趙崇石,老天保佑!這回魚鬆齡可千萬別有事……
隨即滿朝一陣騷動,太醫忙著為魚鬆齡把脈、診斷,文武眾臣人人面面相覦,等候他的甦醒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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嫻德宮中,嫻妃已耳聞魚澹然的事,早哭得泣不成聲,傷痛欲絕。
朱瞻垣可想而知他母后悲傷、哀痛之情,一下了朝,連忙趕至宮裡向嫻妃道出真相。
「垣兒,臨……下江南前,本宮……不是……千交代萬叮囑,澹兒你可要……好好照顧?這下可好了,你居然忍心……見她……一命嗚呼,死於非命……你這個兄長……是怎麼當的?」嫻妃老淚縱橫,痛徹心扉地指責朱瞻垣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