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*
百花飄香,濃綠成蔭;廳堂前荷地曲橋,迴廊裡修竹夾道。山深雅致的「沐雲院」,近來更是生氣蓬勃,按常理來說,居住在此處的主人,應該是生活更加愉快、順心,誰知他反而坐在廳堂的圓桌前,苦著一張清俊的小臉,悲慘地歎著今日的第三十九口衰氣。
「怎麼了?凜扇,有心事?」關皓手中接著一盆紅苞綠萼的牡丹。從外頭緩步走了進來。
「皓,可以請問你搬那盆花要做什麼嗎?」凜扇無力地看著明顯是要繼續美化他住所的植物。
「放在這裡呀。」關皓高興得把花盆放在平日放置茶壺的方几上,仔細地挪移方向,試圖找出最適合的擺法。
「唉!」第四十日衰氣。
「怎麼?你不滿意呀?」關皓佯裝失望地問。
「不是,我……」凜扇正要開口,卻被前進門的劭羽打斷。
「對,我不滿意。這是什麼難看得要死,又俗氣得要命的花,擺在這種沒品味的屋子裡,更是讓人看了就討厭。」劭羽的話不僅露骨,還帶著滿滿的不滿。
「主子。」凜扇扯開僵硬的嘴角,眼神絕望地道。「這是皓選的花種。」
劭羽聞言,明顯地倒抽口涼氣,臉色瞬間變得死灰。
「失禮了,我就是這樣不懂得挑花種的人,才會選出這樣難看得要死、又俗氣得要命的花,更堅持挪在這種沒品味的屋內。」關皓諷刺地回嘴。
「皓,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是……」平常能言善道的他,到了這個時候卻怎麼也無法把話轉回來,支支吾吾了老半天,吐不出一句話來。
「你不用說了,我不想聽。」關皓忿忿地離去,堂前留一個猛歎氣、一個猛懊惱的人。
良久,凜扇終於回過神來,對著皺緊眉頭的劭羽:「主子,你該不會是故意惹皓生氣的吧?」
凜扇實在覺得自己很無辜,他根本沒做什麼,就被捲入這椿可怕的是非中。雖然……當初第一次騙皓喝下媚藥,他也有一點點的責任,但第二次就真的不關他的事了,為什麼他們的戰場要轉移在他寧靜的沐雲院來呀?這實在讓他欲哭無淚。
「故意?你說有可能嗎?」劭羽氣得半死,埋怨、自己的多嘴。
「那你……」凜扇深深地歎了口氣,「算我怕了你們,你趕快想個辦法解決你們的問題,好嗎?」他這間小廟實在容不下關皓這尊大佛,更容不下成天板著閻王臉的主子,三天兩頭就來造訪。
「你以為我不想呀,我恨不得皓現在住的地方是我的『古華軒』。」劭羽哀怨地道。誰知道皓這麼會記懷,只不過第二次騙他喝下媚藥,隔天一大早,他竟然就收拾東西搬到沐雲院來住,更可惡的是,他還幫凜扇把已經很干掙的衣服再重新情洗一次、已經很明亮的桌椅再擦拭得如同新的一般,搞得沐雲院煥然一新,而自己的古華軒卻在那兒積灰塵。
「你努力想辦法呀,再這樣下去,我看到乾脆自請外調算了。」凜扇絕望地說。
「自請外調?嘿!這是個好辦法。」
「主子!」唉,他真的是孤臣無力可回天了!
「開玩笑的嘛,幹嘛這麼認真?」劭羽撇撇嘴抱怨道。
「因為你心裡根本不是這麼想。」被人看穿企圖,劭羽尷尬的笑了笑,在腦海中思考著其他有用的方法。良久,兩人對望了一眼,再度低下頭哀聲歎氣。
***
數天後——
「凜扇,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了。」劭羽興高采烈地衝進沐雲院,得意地宣佈這個好消息。
「真的?什麼辦法?」凜扇實在很難相信主子會有什麼好法子讓關皓消氣,畢竟他的主子還是……夫管嚴。
「嘿,剛好有一件非你不可的任務要辦,所以你又要離開堂內了。」在這關鍵的時候接到這個消息,還真是天助他也。
「主子,你不會是公報私仇吧?」凜扇皺起好看的眉頭。除了再過幾個月後要到天山一趔之外,他不記得之前有談到什麼事情,需要他親自跑一趟的。
「非也。」劭羽狂笑,「你還記得卓夫人嗎?」
「卓夫人?誰呀?」他不解。
「記性真差,那你應該卓樺風這個名字吧?」
看他仍然沒有反應,劭羽撇了撇嘴,「就是那個小時候被你毀容的小鬼啊!」
看著凜扇驀然大變的臉色,劭羽笑道:「怎麼,有印象啦?」
「談他幹嘛?這件事跟他有關嗎?」他的臉色著實不太好看。
「當然,樺鳳的母親臨死前,曾經交代我們冰心堂要好好保護她兒子。」
「保護?」凜扇嗤哼一聲,「她不是要我們永遠不要再接近他們嗎?」一想起那個女人,他就一肚子火。當初那把火又不是他放的,她卻把他當成殺人兇手般仇視,讓他受了滿肚子的窩囊氣。
「我也覺得很奇怪。不過……是你把那個可愛的樺風害到今日這個地步,你總要負些責任吧!」劭羽緩緩地說,知道凜扇一定會答應這件事。
「他只不過臉上稍微……嗯,毀容而已。」他氣弱的咳了幾聲,「而且就憑他家財大氣粗,爹忍受又這麼寵溺他,我想養這樣的孩子一定不成問題吧!」他為自己找藉口。
「唉,看來你還不知道他後來的悲慘命運。」
「什麼悲慘命運?」管不住好奇心的作祟,凜扇忍不住脫口而問。
「他本來就已經很不得他爹的歡喜。誰知道自從變成那副鬼樣子後,他爹又買了一個花容月貌的年輕小姑娘,而那小姑娘也真是爭氣,沒多久就為卓老爹生了一個白白胖胖、極討人喜歡的小男孩兒。所以,我說那無辜的孩子還真是可憐,得不到爹的疼愛就算了,現在連親娘都離開了自己,只能默默的接受後母不人道的待遇。」
「連他後母也欺負他?」凜扇的臉色變得更差。
「可不是嗎?聽說餓他個幾頓都算正常,有時心懷不好還照三餐毒打,我說那女人還真是……」劭羽臉不紅、氣不喘的編著卓樺風的悲慘遭遇。